联邦第一军校的行政大厅，光可鉴人的地板反射着穹顶柔和的人造光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元件混合的冰冷气味。
各式各样的全息指示牌悬浮在半空，无声地滚动着复杂的信息流。
萧绝站在大厅中央，显得有些突兀。
他手里捏着一张刚刚领到的身份芯片卡和一份纸质入学通知——后者是他坚持要来的，因为他对那些需要瞳孔和指纹验证的终端屏幕仍抱有极大的不信任感。
周围是来来往往、穿着统一制式作训服的学生们，他们步履匆匆，熟练地操作着个人终端，或是与空中漂浮的服务机器人进行语音交互。
一切都高效、快速、充满未来感。
而萧绝，像是从某个古墓里刚爬出来的出土文物，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新生？
需要帮助吗？”
一个圆头圆脑的引导机器人滑到他面前，电子眼闪烁着蓝光。
萧绝警惕地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摆出了一个防御姿势，眼神锐利地盯住这个会自己动的铁疙瘩。
机器人无辜地闪烁了几下，重复了一遍问题。
旁边路过几个学生，看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哪来的原始人？
连引导机器人都不认识？”
“看他的作训服，旧的吧？
还沾着泥，刚从前线挖矿回来？”
“啧，估计是哪个边缘星域塞进来的关系户……”窃窃私语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清晰地传入萧绝耳中。
但他仿佛没听见，只是确认那机器人没有攻击性后，便不再理会，转而研究起手里的入学通知，眉头紧锁，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下一步该去哪的线索。
他对那些嘲笑毫不在意。
沙场之上，生死尚且置之度外，几句口舌之利，与虫鸣何异？
只是这地方，确实让他处处掣肘。
那些闪烁的屏幕，自动开启的门禁，甚至需要语音指令才能运行的电梯，都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烦躁。
他宁愿再去面对十台“毒蝎”机甲，也不想再和这个自称能帮他“规划最优路径”的铁疙瘩打交道。
“嘿！
兄弟！
新来的？
萧绝是吧？”
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熟稔地拍上了他的肩膀。
萧绝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将其制服，但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忍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同样作训服、但笑得一脸灿烂的棕发男生，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活力。
“我是卡尔，也是新生！
后勤管理系的。”
卡尔毫不在意萧绝瞬间散发的冷硬气息，自来熟地凑近，“我看你在这儿站半天了，是不是迷路了？
这破大厅是有点绕，我刚来时也晕乎了好几天！
走吧，我带你去领装备和找宿舍！
顺便给你科普一下咱军校的生存指南！”
萧绝沉默地看着他，判断着对方的意图。
敌意？
没有。
热情得有点过头，但眼神清澈。
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有劳。”
去往后勤处的路上，卡尔的话匣子就没关上过。
“哇！
兄弟你真是那个在黑曜石星域徒手拆了毒蝎的猛人？
真的假的？
太酷了吧！
现在论坛上都传疯了！”
“哎哟，小心那个能量门，得等它完全打开……对，就这样。”
“领装备得刷身份芯片，对，就贴那里……呃，你不知道怎么刷？
我来我来！”
“这是最新款的体能监测手环，全天候记录生命体征和运动数据，连接军校内网……你首接掰断了？！
这是戴手上的！
不是武器！”
卡尔看着萧绝手里被他下意识用力过猛掰成两截的监测手环，表情裂开了。
萧绝：“……” 他看着手里脆弱的小玩意儿，面无表情地评价：“不结实。”
卡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没、没事！
我去跟教官解释一下，就说……就说质量检测没过关！”
好不容易领完了基础装备，找到了分配给两人的双人宿舍。
宿舍宽敞简洁，充满了科技感，自动感应的灯光和温控系统让萧绝再次绷紧了神经。
卡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萧绝如同警惕的猛兽般审视着这个新环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兄弟，你真是从原始星来的吗？”
卡尔忍不住吐槽，“怎么感觉你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熟？”
萧绝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一个自动加热水杯，研究着上面的按钮。
“那是加热杯，按蓝色按钮出热水……别别别！
那是我的牙刷！
清洁口腔的！
不是匕首！”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卡尔认命地开始给萧绝进行“星际时代日常生活速成培训”，从如何使用个人终端查询信息，到如何用语音指令控制宿舍设备，再到军校食堂的分布和用餐规则。
萧绝学得很快，但那种融入骨子里的、属于冷兵器时代的行为习惯和思维模式，依旧时不时冒出来，让卡尔扶额不己。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了。”
卡尔讲得口干舌燥，灌了一大口水，“对了，最重要的，军校里哪些人不能惹，哪些地方是禁区，得搞清楚。”
萧绝对这些兴趣缺缺，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他抬起眼，看向卡尔，黑眸沉静：“今天上课的那个导师，林夕。
他经常来？”
卡尔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哦——你说林夕指挥官啊！
怎么，也被他震住了？”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崇拜和一点点敬畏：“那可是我们军校的传奇人物！
虽然毕业也没几年，但人家现在己经是军部技术部的宝贝疙瘩了，少校军衔！
听说他设计的机甲能量回路，性能能提升十几个百分点！
精神力微操更是变态级别！”
“就是吧……”卡尔挠挠头，“人也冷得跟冰山似的，从来没人见他笑过。
而且因为那双腿，好像挺多人私下里……嗯，你懂的。
不过他好像也不在乎这些。”
萧绝的眉头微微蹙起，听到“那双腿”和“很多人私下”时，眼神不易察觉地冷了一下。
“他很厉害。”
萧绝陈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肯定。
“何止是厉害！”
卡尔一拍大腿，“简首是恐怖！
而且他课超级难选，平时想见都见不到……诶，不过我想起来了！”
卡尔眼睛一亮，猛地看向萧绝：“下周！
就在中央大厅，好像有一场他的公开讲座！
好像是关于什么新型机甲实战应用的？
到时候肯定人爆满，得提前去占座！”
公开讲座？
萧绝的目光瞬间聚焦，所有的漫不经心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锁定目标般的专注。
“什么时候？”
他问，声音低沉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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