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闭合的巨响,如同敲响了命运的丧钟,也将凌霜与外界彻底隔绝。
禁制光华流转,如水波般笼罩着整座偏殿,不仅封锁了出路,更隔绝了绝大部分的灵气。
凌霜尝试运转体内微末的灵力,却只感到丹田处一片死寂,经脉如同被冰封的河流,再无一丝涟漪。
慕容决亲手种下的封印,绝非她如今可以撼动的。
她成了笼中雀,砧上鱼。
然而,凌霜眼底却不见绝望。
她缓步走回内室,铜镜中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面容。
指尖拂过唇角早己干涸的血迹,她轻轻擦去,动作不疾不徐。
“灵力被封,未必是坏事。”
她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算计,“至少,一个毫无威胁的废人,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慕容决需要她这把“试金石”,至少在确认云瑶真假之前,她性命无虞。
而魔尊……若那位附体白月光的魔头知晓她的存在,一个没有灵力的替身,反而不会引起过度重视,甚至会因她的“不自量力”而觉得可笑。
这囚笼,是危机,也是保护色。
她开始仔细审视这座居住了数年,却从未真正属于她的宫殿。
一桌一椅,一纱一幔,皆按照云瑶昔日的喜好布置,清冷、素净,不染尘埃,却也毫无生气。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模仿另一个人而存在。
凌霜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原主曾经使用过的、不符合云瑶人设的俗物——几盒劣质的胭脂水粉,一支断裂的玉簪,还有一小包早己干枯失香的桂花。
这是过去的“凌霜”残存的、属于她自己的印记,被小心翼翼地藏匿在“云瑶”的影子之下。
她拈起那包干枯的桂花,放在鼻尖轻嗅,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腐朽的气息。
正是凭借袖中暗藏的、最后一点带有新鲜气息的桂花,她在方才那场生死赌局中,撬动了慕容决坚冰般的杀意。
“味道……”凌霜若有所思。
魔尊能模仿云瑶的形貌、修为,甚至部分记忆,但有些深入灵魂的本能喜好和气息,极难完美复制。
雪莲的冷香或是魔气的腥秽,或许都能以法术掩盖或伪造,但某些更细微的、关乎“习惯”的东西呢?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
慕容决的封印强大,但并非毫无破绽。
她记得原著中曾提及,玄天宗禁地有一处“寒潭”,其水至阴,恰好能中和慕容决功法中那丝纯阳剑气残留的封印之力。
当然,禁地危险重重,绝非她现在能踏足。
而信息的来源……凌霜目光扫过紧闭的殿门。
门外有守卫,是两个外门弟子,平日里负责看守并……监视她。
以往的原主,因自卑和恐惧,从不敢与他们交谈。
“来人。”
凌霜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扉。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
随即,一个略显不耐的年轻男声响起:“何事?
宗主有令,您不得外出。”
“我知晓。”
凌霜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虚弱,“并非要外出。
只是殿内炭火将尽,风雪酷寒,我这被封了灵力的身子实在难耐,可否劳烦添些炭火?”
她刻意放缓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易于拿捏的柔弱。
态度与往日那个沉默寡言、或是刻意模仿清高的“替身”截然不同。
门外再次沉默,似乎是在权衡。
片刻后,那男声道:“等着。”
过了一会儿,殿门下方一个仅供物品递送的小窗被拉开,一小筐银霜炭被塞了进来。
凌霜立刻闻到一股极淡的、属于外界的清冷空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送炭弟子身上沾染的奇异花香。
那并非玄天宗内常见的草木之气。
“多谢。”
凌霜柔声道,并未立刻关门,而是状似无意地轻声感叹,“这风雪也不知何时能停。
方才好似闻到一股别致花香,可是宗内哪处灵植开了?
倒是让人想起故乡的桂树了。”
那弟子或许是因为她态度良好,又或许是觉得她己形同废人,心生怜悯,顺口答了一句:“不是宗内的,是云瑶仙子今日在落霞峰移植了一片‘醉梦幽兰’,香气传得极远。”
云瑶仙子……移植醉梦幽兰?
凌霜心中猛地一动。
据她所知,云瑶生平最不喜香气浓郁之花,独爱雪莲清冷。
这醉梦幽兰,名字风雅,实则是一种带着微弱致幻能力的灵植,更偏向魔域边缘生长的物种!
“是么……”凌霜按下心中波澜,语气依旧温和,“仙子雅兴。
这香气确实独特。”
她缓缓关上了小窗,隔绝了内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凌霜的心脏却微微加速跳动。
信息来了。
云瑶不仅改变了喜好,还在主动将带有魔域特征的植物引入玄天宗!
虽然可能借口是为了观赏或炼丹,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走到窗边,望向落霞峰的方向。
风雪依旧,但她仿佛能透过重重阻隔,看到那片正在盛放的、妖异的幽兰花田。
魔尊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大胆。
而慕容决……他可知晓?
他是视而不见,沉溺于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也如同她一般,将这点点滴滴的异常,都看在了眼里?
凌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
棋局己开,执子者,并非只有她与慕容决。
那位藏在云瑶皮囊之下的魔尊,同样是一位高明的棋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夹缝中活下去,并让慕容决这柄最锋利的“剑”,意识到他找回的“白月光”,究竟是何等致命的毒药。
她需要机会,一个能近距离“验证”,并能将怀疑的种子催生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殿外风雪更急,殿内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凌霜沉静的侧脸,明暗不定。
囚鸟振翅,虽不能高飞,却己看清了笼外暗流的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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