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苏念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窗外的城市街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却丝毫映不进她的眼底。
陆辰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缓慢地搅动。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信任谁？
又是谁，亲手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样子？”
每一个字都在脑海里自动回放，带着他冰冷的语气和失望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辩解，想质问即使是为了工作，难道就必须做到游戏里结婚、互称老公老婆的地步吗？
可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又干又涩。
她想起过去一个月，自己像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委屈，精心编织着“轻语”这个身份，对着那个她假想中的“情敌”软语温存，那些刻意放柔的语调，那些精心设计的依赖和崇拜……现在想来，每一句都像是在对自己进行一场凌迟。
而陆辰呢？
他坐在餐桌旁，对着手机屏幕露出的那些她以为是给“新欢”的笑容，背后是不是也带着和她此刻一样的疲惫和无奈？
他被迫在游戏里应付上司的女儿，而自己，他现实中的女朋友，非但没有给他任何理解和支持，反而用最极端、最不信任的方式，在他本就艰难维持的平衡上，又狠狠推了一把。
荒谬。
真的太荒谬了。
她以为自己在捍卫爱情，结果却成了亲手将爱情推向悬崖的人。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停稳。
陆辰利落地熄火，拔钥匙，解开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疑。
他推开车门下车，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苏念一眼。
“砰。”
驾驶座的车门被关上，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念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慢了几秒，才颤抖着手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电梯里，逼仄的空间让人窒息。
陆辰站在前面，背影挺拔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苏念站在他身后，看着电梯金属门上模糊映出的、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那些在车里翻腾的辩解和委屈，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叮”一声，电梯到达他们居住的楼层。
陆辰率先走出去，拿出钥匙开门。
苏念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门开了，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客厅布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天，或者更早之前，他们一起做饭时留下的淡淡油烟味。
但此刻，这个曾经充满温情的地方，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冰冷。
陆辰没有换鞋，径首走到客厅中央，然后停下，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刚刚走进门、还有些无措的苏念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像在咖啡馆时那样充满暴怒的火焰，而是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像是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的寒潭。
“苏念，”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谈谈。”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
这种平静，比愤怒更让她害怕。
她看着他，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失望和疲惫，看着他因为紧握拳头而微微颤抖的手背。
积压了一个月的猜忌、伪装、愤怒，在“茉璃”身份揭晓的冲击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在这一刻，伴随着他这句冷静的“我们谈谈”，终于彻底土崩瓦解。
她知道，他要谈的是什么。
而她也知道，无论谈什么，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就像她扮演“轻语”时发出的那些甜蜜语音，就像他为了工作而在游戏里扮演的“凌霄”，就像他们之间那道由猜疑和不信任亲手划下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绝望。
苏念看着陆辰，看着这个她爱了三年、曾经以为会携手一生的人，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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