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阳趴在山坡的断墙后,盯着远处那道横贯天地的高墙。
白昼的光晒得他皮肤发疼,新长的肉还嫩着,稍微暴晒就泛红,可他连眨眼都不敢多眨——那是巇区与外界唯一的缝隙,是他逃离地狱的唯一希望。
高墙下的闸门紧闭,金属表面泛着冷光,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岗哨,士兵穿着厚重的装甲,手里的枪指着下方,连只苍蝇都别想靠近。
他己经在这儿趴了两天,白天看太阳在天上悬着不动,夜里听风裹着巇区的惨叫吹过,只能靠啃自己胳膊上的肉充饥——那味道还是一样的腥,可他己经麻木了,就像麻木于疼痛一样。
第三天正午,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三辆军用卡车从闸门里开出来,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扬起漫天灰尘。
林晓阳屏住呼吸,看着卡车往巇区深处开去,车厢是密封的,只在缝隙里能瞥见一点深色的布——他猜里面装的是武器,或者是甯区人要的“物资”,比如……像他父母那样被挖出来的器官。
他不敢跟太近,只在卡车返回时,才借着断墙和废弃车辆的掩护,一点点往闸门方向挪。
地上的碎石硌得他膝盖生疼,新长的皮肤磨破了,血渗出来,又在几秒内愈合,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他躲在一辆烧毁的轿车后面,看着卡车停在闸门下,士兵们开始检查——每一辆车都要经过三道工序:先用扫描仪扫遍车身,再有人趴在地上看车底,最后打开车厢,用长杆戳遍每一个角落,连座椅缝隙都要掰开看。
“真严。”
林晓阳咬着牙,手指攥紧了女孩给的小刀。
他看着第一辆卡车检查完,缓缓开进闸门;第二辆也一样,士兵们连轮胎纹路里的石子都抠了出来。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首到第三辆卡车的车厢打开——里面装的不是武器,也不是器官,而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奇形怪状的生物肢体,有的像带着吸盘的触手,有的覆盖着鳞片,还有的在罐子里微微蠕动。
旁边还堆着几块暗绿色的矿石,表面泛着荧光,像极了迷雾里的磷光。
士兵们检查得更仔细了,有人用手套碰了碰矿石,又赶紧缩回去,嘴里还骂了句什么。
林晓阳的眼睛突然亮了——那辆卡车的车厢底部,有一块挡板是松的。
刚才士兵检查车底时,因为矿石堆得高,挡住了视线,只扫了扫描仪,没仔细看那块松掉的挡板。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士兵们围着矿石议论的间隙,像只猫一样窜了出去。
地面的碎石硌得他脚掌生疼,可他不敢停,只盯着卡车的后轮。
等跑到车旁,他迅速趴在地上,手指抠住那块松掉的挡板,用力一拉——挡板下面是空的,刚好能容下他蜷缩的身体。
他钻进去的瞬间,士兵们刚好检查完车厢,开始关车门。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震得他耳朵发疼。
他屏住呼吸,把身体贴紧车厢底部,感受着卡车发动时的震动。
车轮碾过闸门的轨道,发出“哐当”的响声,他知道,自己终于离开了巇区。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玻璃罐轻微碰撞的声音。
林晓阳缩在挡板下,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他能闻到矿石散发的淡淡腥味,还有玻璃罐里液体的消毒水味。
他想起在巇区的日子,想起父母的尸体,想起女孩塞给他的那半块面包,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滴在车厢底部的金属板上,很快就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他听见外面传来士兵的说话声,还有车门打开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等着士兵们把矿石和玻璃罐搬下去。
首到外面没了动静,卡车再次发动,他才敢稍微动了动——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甯区的边缘,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前面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不敢想,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刀,听着卡车的震动,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暂时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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