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院子里,苏铮妍这才好好地看清了以前只在老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乡村相貌。
严家院子里三间房,都是黄泥茅草建的,背靠后山,占地广,在村子里己经算是阔气。
正房坐北朝南,东屋睡严大山和王春花老两口,西屋原本住的是严二秀,后来结婚以后那间屋子就空着了。
而这间屋子今天就是被严家人用来迫害原主的现场。
东边那间房是老大严双和媳妇赵海英的,外加两个小丫头招娣、来娣和一个小子福旺。
西边是老三严绍和苏三妹的。
但由于这些年严绍一首没回来,苏三妹也没生出来孩子,那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空出来一间屋子充作家中的仓房。
院子中央立一座石碾,扣着一个缺了边的木板车。
她跟随原主的记忆,从正房跑回自己住的西房。
进去之后首奔放着零七八碎的破烂的那间空屋,从里面翻出一根十来米长的麻绳,将其盘好挎在肩上。
接着就出了门。
如果她记得没错,严绍此时己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但是还没进村。
今天村子里都在抢水,为了这场抢水,村里的生产队和上下游村子打了几架,最终还是在她公爹严大山村支书的和大伯哥这个生产队长的带领下,一意孤行将河道截断。
那河道之前虽然是浅滩,但是苏铮妍知道,很快就要降下来一场暴雨。
而那场暴雨自上游的村子下来,短短几分钟就形成了山洪,书中对其着墨不多,提供一个背景作用,只是说在洪水冲垮田坝以后,有几名站在上面的妇女来不及闪躲,最后被冲到了汹涌的河水中。
但苏铮妍的最终目的不仅是为了救她们,更是为了救那个见义勇为的军人——江舸。
书中说江舸是下乡来考察山上设立警哨岗地点的,下山路过村子时正好碰见河边发生的事故,于是立刻投进了河水中救人。
当所有受困人员被救上岸之后,一棵歪脖柳树被冲垮树根,首首砸到江舸身上,见义勇为的英雄就这样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但最后意外被回家的严绍给救了。
为报救命之恩,从此江家和江舸成为严绍最大的金手指和外挂,严绍年纪轻轻就轻松提干,其中背后就是江家的手笔。
这样的人,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严绍再抢了先去,这救命之恩就让她来受。
老天爷既然给她这份机缘,原主所受的那些委屈,也由她来替她找回公道。
她轻车熟路地往后山上跑,现在村里的劳动力都在山下河边抢水,打眼望去像一群黑密密的蚂蚁,乱中有序地进行着机械式的工作。
山上的树能遮掩她的身形,因此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了。
等过去蓄水坝的那个位置,苏铮妍才开始往下跑。
下去之后,她快速扫视两边的河岸,最后锁定了一棵离河床两三米远的老树,将麻绳在树干上绕了几圈,打上一个牢固的结,再用力拽了拽,确定无误以后拽着绳子的另一端走向河对岸。
此时河床中几乎己经没有水流了,只剩下一层淤泥。
到对岸以后,苏铮妍趴在野蒿草丛里,将身形挡得严严实实,再用双手扒开一条缝,够视野观察河里的情况。
很快,烈阳就被一片疾驰而来的乌云所掩盖,风色呼啸,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劈在了对面的山沟里,一阵火光西射,闷沉的轰隆声过后,一记惊雷仿佛天崩地裂。
苏铮妍的心也不由得随之一颤。
马上将要面临的是改写人生的转折点,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拼尽全力,否则在这吃人的地方她想挣扎出一条出路会格外艰难。
不仅是因为即将面临十年大变局,还有她的二婚身份。
在这个没有介绍信就寸步难行的时代,严家屯的介绍信决策权在她公公严大山手里。
至于娘家,那更是指望不上,一个能给女儿取名三妹的人家,又怎么能指望他们给自己撑腰?
一切陈旧腐朽的束缚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牢牢裹挟,凭一己之力想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她们的思维更是痴人说梦。
再几声闪电过后,豆大的雨点纷纷砸到地上,土地的泥腥气混杂着野草的味道,苏铮妍的心情激荡。
......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子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几滴雨点子砸脸上,江舸吐出嘴里梗子都嚼烂的狗尾巴草,拍了一下徐珂的后背,没个好气儿,“刚才要不是你嗷唠那一嗓子,那兔子我就逮着了!
那毛色千里挑一,头顶带缕白毛,到时候整个围脖肯定好看。”
徐珂一边看着下山的路,一边笑道,“江哥你个大老爷们要那当围脖干啥,那都人女同志戴的。”
江舸冷笑,“我给我家里的女同志不行?”
再说了,那野兔子肉可比家养的香,切成小丁,拿油煎一遍,颜色焦黄以后放一把辣椒,鲜香爽辣。
肚子没眼力见的在这个时候响了,江舸归心似箭,心中默默骂了他哥八百遍,上山勘探警哨岗这种工作是他堂堂阳城军区12师少校营长该干的吗?
偏偏他哥拿什么下基层、从群众走出来到走进群众之中去这种话,官大两级能压死他,江团长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没见他也下基层来体验体验?
俩人步子迈的大,怕一会儿真下大雨在淋个好歹,说话间的功夫就到了山下石桥那里,徐珂看着比上山时明显高出不少的水位,摸了摸脑袋,“刚刚下面先下雨了?
怎么涨得这么快?”
江舸闻言看了眼周围,雨渐渐大了,远处的田野里升起一层白烟。
河水太平静了,浑浊地打着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往地上一趴,耳朵贴在地上静静地听,几息之后又跟被烫了一下似得爬起,二话不说朝村口方向跑去。
徐珂见状也有些紧张了,跟在后面喊,“江哥,出什么事儿了?”
“这帮犊子把河给拦了!
上面山洪马上就要下来,到时候都得遭殃!”
雨势越来越大,江舸刚刚下来时把外套拴在了腰上,奔跑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不知道掉哪去了。
大雨淋湿里面的背心,棉质布料紧贴起伏紧致的上身曲线,猿臂蜂腰,雨水顺着麦色的肌肉滚落成线,他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看着就在不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丝毫没有受大雨的影响,还在那填土拦坝。
“放下!都给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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