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以为，日子会这样平稳地走下去 —— 工作稳步上升，皮肤的事慢慢习惯，那些奇怪的梦偶尔出现，也成了生活里一种隐秘的点缀。
首到她在项目合作中遇见陈默，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陈默是合作方的技术负责人，来自安省一个偏远的山村。
初次见面时，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臂，说起技术问题时眼神发亮，语速很快，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开会时，林晚发现他笔记本上的字迹工工整整，重点内容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连图表都画得格外细致 —— 那股从贫瘠土壤里挣扎出来的认真，像极了曾经在工厂流水线咬牙坚持的自己。
后来聊天时林晚才知道，陈默是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还是当年的理科状元，最终考上了国防科技大学。
为了凑学费，他高中时每天放学后去工地搬砖，周末还要帮家里干农活，却从来没落下过一节课。
林晚听着，心里泛起一阵共鸣 —— 他们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懂那种拼命想抓住机会的渴望。
他们的交集从工作开始，慢慢延伸到生活。
陈默很节俭，平时连瓶饮料都舍不得买，总是带着一个搪瓷杯，里面装着自己泡的茶。
但他会给林晚带礼物 —— 一块温润的和田玉挂坠，说是在玉石市场挑了半个月，“摸着手感暖，像你这个人”；一只釉色清亮的青瓷茶杯，杯底刻着小小的 “晚” 字，他说 “看你总用一次性杯子，这个能用很久”；还有几方古朴的印章石料，他知道林晚喜欢书法，说 “你写的字好看，该有块好石料”。
那些礼物不贵重，却带着满满的心意。
林晚把和田玉挂坠戴在脖子上，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玉石的温度；青瓷茶杯放在办公桌上，每天用它喝水，心里暖暖的。
她开始期待和陈默见面，期待和他聊天，甚至会在睡前想起他说过的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的皮肤……” 相识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他们在公园散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默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手腕，动作很轻，却让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是天生的吗？”
林晚的心脏猛地收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她最敏感的禁区，像一道不能碰的伤疤，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还是被发现了。
她想起中专时在工厂，为了遮住手臂的纹路，夏天也穿着长袖工服，汗水把衣服浸得透湿，贴在背上难受极了，却不敢脱下；想起有次和朋友去游泳，她只能躲在更衣室里，看着别人穿着泳衣嬉笑打闹，自己却迟迟不敢出去 —— 她怕别人的目光，更怕那份好不容易攒下的自尊被打碎。
“没什么，就是有点干燥。”
林晚避开陈默的眼神，语气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敢看陈默的表情。
后来陈默又问过几次，每次都带着真诚的困惑。
他学的是精密计算，习惯了对所有事情寻根究底，而林晚的皮肤，成了他解不开的谜题。
可林晚每次都岔开话题，或是沉默以对 —— 她怕多说一句，就会失去这份难得的温暖。
她太珍惜和陈默之间的感情了，怕自己的皮肤问题会让他退缩，怕这份刚刚萌芽的爱情会就此夭折。
矛盾爆发在一个秋夜。
那天林晚去陈默的出租屋找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是陈默的弟弟打来的电话，又赌输了钱，催着陈默还债，语气里满是威胁。
陈默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眼眶通红。
“晚晚，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皮肤的事？”
陈默转过身，看着林晚，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委屈，“我们不是要一起走下去吗？
有什么困难不能一起面对？”
积压的情绪突然决堤 —— 对他家庭拖累的心疼，对自己皮肤的自卑，还有连日来工作的压力，让林晚口不择言：“要不是皮肤不好，我会和你谈朋友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明明爱的是他加班到深夜，还绕路给她带热粥的温柔；爱的是他说起家乡时，眼里对未来的憧憬；爱的是他们不用多说，就能懂彼此从底层挣扎上来的艰难—— 她懂他为了凑学费在工地搬砖的辛苦，他也懂她在工厂流水线熬夜的疲惫。
可刚才那句话，却像一把刀子，把两人之间的信任割得粉碎。
陈默的身体僵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熄灭的火焰。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会发脾气，他却只是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转身离开时，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不久后，林晚因工作调动去了安省的分公司。
北方的空气干燥得像砂纸，刚到没半个月，她的皮肤就开始恶化 —— 大片的红疹爬上脖颈和脸颊，痒得钻心，夜里常常要抓着皮肤才能睡着，有时甚至会抓出血来。
她又想起中专时在北方工厂实习的日子，也是这样干燥的空气，让她的皮肤干裂出血，只能偷偷抹上最便宜的凡士林，硬扛着完成每天的工作。
那时她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去南方，去空气湿润的地方生活。
更糟的是，陈默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的事，明确表示反对。
有天晚上，陈默的母亲给林晚打电话，语气冰冷：“小林，我知道你工作能力强，但我们家陈默是全村的骄傲，该找个公务员，体体面面的，能帮衬他的。
你这皮肤，将来要是遗传给孩子怎么办？
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林晚心上。
她想反驳，想说皮肤病不会遗传，想说她会努力工作，和陈默一起撑起这个家，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在陈默父母眼里，她的皮肤问题就是一个 “缺陷”，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理由。
结婚的拉锯战持续了半年。
林晚看着陈默在她和父母之间日渐憔悴，头发都白了几根，心里又疼又无力。
他一边安抚父母，一边劝说林晚，可两边都不肯让步。
有次好友来陪她，替她抱不平：“他父亲要是真以死相逼怎么办？
难道结婚他爸爸真的会去死吗？
不过是吓唬人罢了！”
冲动之下，林晚把这句话转发给了陈默。
她以为陈默会理解她的委屈，会站在她这边，可她等了三天，收到的却是一条简短的短信，只有十二个字：“林晚，我们分手吧。
我背负不起让父亲以死相逼的罪名，也承担不了你的人生。”
没有争吵，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见面。
这段她曾以为能走到最后的感情，就这样被十二个字轻易画上了句号。
林晚拿着手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她知道，陈默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放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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