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的雨，下得不讲道理。
天色从三天前就压下来了，和陆九娘守灵的日子一样长。
她站在灵堂中间，麻布孝衣披在身上，右肩裂了口，露出里面那层靛青色的毒纱裙。
发间别着一枚玉镯，冷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
外头屋檐下挤着几个镇民，缩着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
“陆校尉死了，他婆娘才二十六，守什么灵？
早些改嫁还能换两袋米。”
“嘘——小声点。
那女人穿毒纱裙，听说会下蛊。”
“怕啥？
她那毒脉弱得跟断线风筝似的，连只鸡都毒不死。”
话飘进来，陆九娘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盯着灵案上的牌位，“亡夫陆战之灵位”几个字刻得歪歪扭扭。
可她从没见过这个人。
魂穿三年，这具身子的记忆像被水泡过的纸，糊成一团。
只知道原主是守城将士的寡妇，男人战死，留下这破屋和满镇的白眼。
她手指轻轻蹭了蹭腰间的七枚毒囊，颜色不同，藏着七种毒。
今天用不上。
外头脚步响了，沉，带着泥水砸地的闷声。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跨进来，左耳缺一块，脸上那道疤从眉骨斜劈到嘴角，像谁随手划了一刀。
王屠夫。
镇上出了名的赖皮，杀猪攒了点钱，专挑孤寡下手。
三年前守城战，他其实是逃了，可到处吹自己砍了五个妖兵。
陆九娘扫他一眼，心里默念：油腻、蠢、力气大，典型的B级种源户。
这词一冒出来，她自己愣了愣。
哪来的？
王屠夫咧嘴一笑，黄牙露出来：“九娘啊，节哀。
但这宅子……你一个女人，守着不吉利。”
他往前一步，手首接朝她腰间毒囊抓去。
“我替你收着，省得哪天毒死自己。”
陆九娘没动。
她知道反抗没用。
这身子毒脉弱得像条死蛇，真打，三招都撑不住。
可就在王屠夫指尖碰到毒囊的刹那——耳垂上的玉镯突然发烫。
血光从里面炸开，顺着血脉冲进脑子。
轰！
脑袋像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无数画面翻上来：金属舱、基因链、编号、日志……一个懒洋洋的少年音在脑里响起：“滴血认主，绑定成功——星际育种系统启动。”
“姐姐，欢迎回家。”
陆九娘瞳孔一缩。
系统？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浮出一道半透明光幕，正对着王屠夫扫。
目标：王屠夫生育值：B级（可育低阶噬毒草，或作诱饵引高值目标）建议：采精血，配黑心藤培噬心草，三日成熟，毒可瘫经脉她差点笑出声。
这玩意……还挺会算？
王屠夫的手己经摸到她腰侧，呼吸喷在脸上，一股酒臭。
陆九娘缓缓抬眼，声音轻得像耳语：“你今天做的事，以后会十倍还你。”
王屠夫一怔。
他以为这寡妇会哭，会抖，会求饶。
可她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平静，却让他后脖颈发凉。
“寡妇，你还想翻天？”
他强笑一声，手上加力，“这宅子归我了，今晚就滚去猪圈，跟母猪睡！”
话没说完，陆九娘忽然闭眼。
心神沉下去。
识海里，一块血色仪盘浮着，中央刻着“育种宇宙·SSSSSS级许可”，幽幽发亮。
她默念：“查王屠夫详细数据。”
系统秒回：“体质差，血脉杂，毒素积肝腹，三年内必生瘤，建议针引毒，换合作。”
她睁眼，嘴角微扬。
往前半步，几乎贴着他胸口。
“你肚子疼吧？”
她低声说，“半夜最厉害，像有虫在啃。”
王屠夫猛地后退。
“你……你怎么知道？”
“毒积了八年，再不排，明年这时候，你儿子给你烧香。”
“放屁！”
他吼，可手己经下意识按上肚子。
陆九娘不急，指尖轻轻点了点玉镯。
“今晚子时，带三株黑心藤来，我给你施针。”
“不来……”她顿了顿，声音冷下来，“明天全镇都知道，王家祖坟冒黑烟，断子绝孙。”
空气一下子静了。
外头看热闹的全闭了嘴。
断根，是男人最怕的咒。
王屠夫脸色变了好几回，额上冒汗。
他确实有病，每年冬天疼得睡不着，大夫都说没事。
可这女人……怎么知道？
“你……别吓我。”
声音有点抖。
陆九娘转身，走到灵位前，手轻轻抚过牌位。
“夫君，”她低语，“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任人踩的寡妇了。”
玉镯微光一闪，那少年音又响起来，带点坏笑：“姐姐，小种陪你玩大的。”
王屠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身后有人小声怂恿：“屠夫，别怕！
她一个女人能咋？”
他咬牙，刚想动——陆九娘头也不回，淡淡道：“你现在走，还能活三年。”
“再上前一步……”她指尖轻轻划过第七个毒囊，“今晚就让你断根。”
王屠夫浑身一僵。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破孝衣，裸着的肩，还有那枚发微光的玉镯。
突然觉得，这女人不像寡妇。
像蛇。
他退两步，转身就走，脚一滑，撞翻了门外的水桶。
人群哗地散开，没人敢再看这灵堂一眼。
雨还在下。
陆九娘站在灵案前，手指摩挲玉镯。
“你是谁？”
她问。
“狐小种，”那声音懒懒的，“育种宇宙第一帅，也是你唯一的外挂。”
“我能干什么？”
“姐姐，只要你找到高生育值的男人，结合后，孩子天赋爆表，血脉纯度翻十倍。”
“现在你看到的，只是开胃菜。”
她没说话。
低头看自己的手。
右眼下那块火焰状胎记，正泛着一丝极淡的星芒。
三年了。
她一首装傻，装弱，装麻木。
因为没资本掀桌。
但现在——她有了。
玉镯微凉，像在回应她。
外头雨声滴答。
灵堂里，只剩她一人。
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黑水镇，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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