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篝火将熄未熄，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帝刹盘膝而坐，玄色铠甲上凝结着暗红的血块，面具下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正与体内肆虐的"醉生死"艰难抗衡。
忽然，一只素手按上他的后心。
那手冰凉如玉，却带着一股霸道至极的内力，如滔天巨浪般涌入他的经脉。
"别运功抵抗。
"云夙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醉生死遇强则强，你越是运功相抗，毒性发作得越快。
"帝刹闷哼一声，只觉得那股外力在经脉中横冲首撞，所过之处剧痛难当。
但奇怪的是，在这股力量的压制下，原本在体内肆意流窜的毒素，竟真的渐渐平息下来。
"你..."他刚开口，就被云夙夜打断。
"闭嘴，凝神。
"她声音冷冽，与先前慵懒的姿态判若两人。
那股内力愈发强横，几乎要撑裂他的经脉。
帝刹能感觉到，这内力阴寒刺骨，却偏偏带着燎原之势，与他修炼的纯阳功法截然不同。
约莫一炷香后，云夙夜缓缓收功。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赤发在黎明前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暂时压制住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最多只能维持三日。
"帝刹运转内力，发现原本灼痛难当的经脉确实舒缓了许多。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神秘女子，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云夙夜轻轻擦拭着玉骨扇上的露水，赤眸在渐亮的天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鬼王殿下果然爽快。
"她唇角微扬，"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踏入京城，将那些仇人一一捏碎的身份。
"她顿了顿，玉骨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隐约可见细密的血色纹路。
"而鬼王你的王妃之位，正合适。
"帝刹眸光一凝，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大的口气。
你可知京城是什么地方？
""知道。
"云夙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坠，"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
正因如此，才需要鬼王殿下这面大旗。
"她忽然倾身向前，玉骨扇轻点他的心口："殿下也该明白，你现在处境艰难。
太子视你为眼中钉，朝中大臣对你敬而远之，就连你一手培养的罗刹殿，也未必铁板一块。
"帝刹沉默不语，眼神却愈发锐利。
"你需要一个变数。
"云夙夜的声音带着蛊惑，"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数。
而我，恰好就是那个变数。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天边泛起鱼肚白。
帝刹看着眼前这个白衣赤发的女子，心中念头飞转。
此女实力深不可测，既能一眼看穿他所中之毒，又能以霸道内力暂时压制。
她知晓他的处境，更知晓他与太子的恩怨。
若是能将她收为己用...但，她太过危险。
就像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其身。
"本王凭什么信你？
"云夙夜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
那令牌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罗刹鬼面，正是罗刹殿最高等级的调令。
"昨夜那些杀手身上找到的。
"她将令牌在指尖翻转，"殿下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帝刹瞳孔微缩。
这枚调令只有他麾下最核心的几个人才有，如今却出现在刺杀他的杀手身上。
"看来..."他声音低沉，"有人迫不及待了。
""所以，我们更需要合作。
"云夙夜收起令牌，"我助你肃清内鬼，解你剧毒；你予我名分，助我复仇。
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晨光渐亮，将她的赤发染上一层金边。
帝刹凝视着她妖异的赤眸，忽然笑了。
"好。
"他哑声应下，"如你所愿。
"云夙夜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正要开口，却听帝刹又道："不过..."他缓缓起身，虽然伤势未愈，但属于鬼王的气势己经回归。
"既然要做本王的王妃，就要守本王的规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京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擅自行动。
"云夙夜挑眉："殿下这是要过河拆桥？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帝刹淡淡道，"你若不愿，现在就可以离开。
"两人在晨光中对视，一个玄衣染血，气势凛然；一个白衣赤发，妖异绝伦。
最终，云夙夜轻笑一声。
"成交。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将整个落魂谷照得通亮。
一队骑兵踏着晨露匆匆赶来，为首的将领看到帝刹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殿下！
"帝刹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行礼，转身对云夙夜伸出手。
"走吧，未来的...王妃。
"云夙夜看着他的手，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最终，她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带路吧，我的...王爷。
"朝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场以婚姻为名的交易，就此拉开序幕。
而远方的京城，尚不知一个足以搅动风云的变数，正在悄然逼近。
就在云夙夜转身欲行之际，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回眸一瞥，目光掠过帝刹腰间的旧伤，那伤痕的位置与形状，竟与她记忆中某份密档记载的、多年前为云妃挡下致命一击的幼年皇子所受之伤吻合。
她红唇微启，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风散去。
有些真相，譬如他母亲云妃真正的死因，现在还不是揭开的时候。
这枚埋藏更深的棋子，需得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那仇敌致命一击。
帝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与复仇烈焰不同的复杂情绪。
他心底的疑云并未散去，反而更深——这个女人，究竟还藏着多少与他相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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