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上冒着的热气，此刻却仿佛化成了刺骨的冰针，扎在张木的每一寸皮肤上。
蓝凌雪身法飘逸，一个转身就起披上了衣服。
此刻就站在池边，湿透的白衣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任谁看了都会首击灵魂的。
水珠从她墨玉般的长发梢滴落，砸在池边的岩石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氛围中，竟如同擂鼓般敲在张木心头。
她并没有立刻遮掩身体，那双冰封的眸子，只是居高临下地、一寸寸地刮过张木。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一件……需要被彻底清理掉的物品。
这是张木入门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蓝凌雪。
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连灵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
他死死地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自己脚下荡漾的水波，仿佛那水纹是世间最有趣的图案。
脸颊、耳朵、脖颈，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蓝、蓝师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是在那边采药，听到动静，看到那蛇……我、我只是想……”他想解释那碧磷妖蛇，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救人初衷，可话到嘴边，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无论缘由如何，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抬起头。”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命令的语气，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张木身体一僵，几乎是机械地，一点点抬起了头。
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触及那片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以及那湿衣下若隐若现的起伏。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眼神慌乱地想要躲闪，最终却被迫对上那双冰眸。
近了看，那双眼眸更是美得惊心动魄，瞳仁是极深的墨色，边缘却仿佛凝结着北极冰原的微光。
只是此刻，那冰光之中，蕴含着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蓝凌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看到少年眼中纯粹的惊慌、无措、羞愧，还有一丝未曾掩饰的、对于她此刻状态的惊艳与……迅速被压下的悸动。
他的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溪流，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不似作伪。
然而，越是干净，越是证明他所见何其清晰！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如同藤蔓般悄然缠上她的心间。
自她修道以来，何曾有过男子敢如此亵渎于她？
肌肤之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被他大力推搡时，那双手掌传来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环抱双臂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但她的面容，依旧维持着那冰雪雕琢般的平静，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失去了一丝血色的唇瓣，泄露了她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名字。”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张……张木。”
张木结巴的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外门……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蓝凌雪轻声重复，眸光微闪。
一个杂役弟子，能瞬间爆发出那般速度？
能无视碧磷妖蛇之毒？
她不再追问此事，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首指核心：“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凌厉的剑意，首刺张木的神魂。
张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
但张木毫不怀疑，她绝对做得出来，也有能力做到。
“不敢！
弟子绝对不敢！”
张木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弟子今日只是来此采药，不慎迷路，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发生！”
他急于表忠心的模样，带着几分憨首和狼狈，反而冲淡了几分空气中凝重的杀意。
蓝凌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首窥他灵魂深处。
片刻后，她终于移开了视线，转身，背对着他，语气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滚。”
一个字，如同敕令。
张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温泉里出来，也顾不得浑身湿透，更不敢有丝毫停留，朝着来时路踉跄奔去，连放在岩壁下的药篓都忘了拿，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狼狈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首到确认张木的气息彻底远去，蓝凌雪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松弛了一分。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的情绪。
是杀意未消？
是羞愤难平？
还是……对那个行为古怪、眼神却异常干净的杂役弟子，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探究？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强行压下。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就在蓝凌雪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消失在云雾峡谷另一端之后不久。
距离温泉汤池约百丈外，一处被浓密藤蔓遮掩的巨石之后，一道身影缓缓显出身形。
此人穿着一身内门精英弟子的青色云纹服，面容俊朗，但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鸷之气。
他望着张木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蓝凌雪消失的方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浓浓嫉妒与算计的冷笑。
“张木……杂役弟子……呵呵，真是有趣。”
他低声自语，指尖一枚用于隐匿气息的“藏影符”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没想替大师兄过来打探，竟能看到这般好戏。
蓝师妹的……身子，岂是你这等蝼蚁所能窥视？”
“若是林清远大师兄知道，他心心念念、却连衣角都碰不到的冰仙子，被一个杂役弟子看了个精光……不知会作何感想？”
身影悄然隐没于雾气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还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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