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冰冷，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秦长生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生命之火己然微弱到仅剩一缕青烟。
就在他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瞬间，指尖触碰到的那团光源，猛然一颤。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秦长生那缕残破的魂魄，被硬生生扯进了光团之内！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他的意识被抛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信息洪流之中。
他“看”到了一片混沌，一点奇光炸开，演化为一方浩瀚无垠的世界。
山川崛起，江河奔流。
他“听”到了第一缕风的低吟，第一滴雨的啼哭。
万物初生，生灵繁衍，从蒙昧走向文明。
有巨人夸父逐日，力竭而亡，身化山脉。
有神女精卫填海，衔石不休，意志不灭。
随后，人族崛起，感悟天地，开创了修炼一途。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在这片天地间谱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这……是这个世界的记忆！
秦长生瞬间明悟。
然而，画卷并未就此结束。
不知从何时起，世界的“边缘”，那层晶莹剔透的壁垒之外，开始渗入一缕缕极不协调的黑色雾气。
那雾气充满了混乱、扭曲、反逻辑的意味，仅仅是“看”到，就让秦长生的残魂感到一种源自本质的憎恶与排斥。
那是“诡异”。
黑雾不断侵蚀着世界壁垒，如同最可怕的剧毒，将坚固的法则消融、扭曲。
终于，壁垒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
缺口的位置，正是葬魔渊！
世界的生机开始从这个伤口疯狂流逝，法则开始崩坏，灵气日渐枯竭。
而这团承载着他残魂的光源，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本源。
它，也正在走向死亡。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求生本能，与那股对“诡异”黑雾的本能憎恨，在此刻合流，化作唯一的念头。
活下去！
吞了它！
秦长生残破的魂魄，如同一只饿了亿万年的凶兽，张开了无形的大口，朝着那同样濒临寂灭的天道本源，疯狂地吞噬而去！
两个即将消亡的存在，在最绝望的深渊之底，以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开始了融合。
没有痛苦，也没有快感。
只有一种“归位”的宿命感。
秦长生的意识在急速膨胀，天道本源的碎片被他吸收、重组。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当秦长生的意识再次变得清明时，一道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信息，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法则，在他的意识核心中自行显现。
你取代了旧天道，成为世界新的主宰。
没有系统，没有光幕。
这不是外界的赐予，而是他自身存在状态的陈述。
他，就是天道。
秦长生“内视”己身。
看到的，不再是残破的肉体。
他看到了一条连绵起伏、贯穿天地的无尽山脉，那是他断裂又重组的脊椎骨，如今名为“天道脊梁”。
他看到了一条条奔腾的大江大河，那是他枯竭又复苏的经脉，如今是世界的生命水道。
他看到了西片无垠的汪洋，那是他被废掉的西肢，如今化作了东荒、西漠、南疆、北原的界海。
他的五脏六腑，化作了蕴藏天地本源的五大秘境。
他的头颅，是包裹世界的天穹。
他的丹田，正是他此刻身处的葬魔渊！
这个世界，就是他的新身体！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秦长生尝试着，动了一个念头。
“此地，当为净土。”
刹那间！
整个葬魔渊，那积郁了万古岁月、能腐蚀圣人道躯的恐怖魔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在一瞬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渊底那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寸寸消融，化为最精纯的养料。
一朵。
十朵。
百朵。
千万朵金色的莲花，从虚无中绽放，铺满了整个深渊之底，神圣的光辉将这片绝死之地映照得宛如神国。
言出，法随！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无意识的一次“呼吸”。
呼气。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能量从葬魔渊冲出，化作席卷整个大陆的灵气浪潮。
吸气。
世间万物产生的污秽、怨念、杂质，又被他吸入体内，在“丹田”葬魔渊中被净化为虚无。
呼气为生，吸气为死。
他不再是世界内的一个生灵。
他，就是世界本身。
秦长生的“目光”从葬魔渊抬起，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法则的阻隔，瞬间锁定在了高高在上的瑶池圣地。
他“看”到了。
看到了苏瑶正盘坐在主殿之内，她心口的位置，那块本属于他的至尊骨，正散发着璀璨夺目的神辉，源源不断地改造着她的身躯。
她的修为一日千里，气息节节攀升，引得整个瑶池圣地的灵气都为之倒灌。
无数长老、弟子对她顶礼膜拜，高呼着“圣女天命所归”、“新时代的气运之女”！
风光无限。
荣耀加身。
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志得意满的快意。
滔天的恨意，如同炼狱的业火，在秦长生的意识中灼烧。
但下一刻，这股属于“人”的烈焰，就被一股浩瀚、冰冷的“神性”所覆盖。
愤怒仍在。
但己是沉于万丈深海之下的冰山。
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选择立刻冲出葬魔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女人撕成碎片。
那样太便宜她了。
一丝冰冷的笑意，在秦长生的意识深处浮现。
他要玩一个更高级，也更有趣的游戏。
他要让她爬到最高，得到最多，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就是天命所归，是这个新时代唯一的主角。
然后，再亲手将她所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全部剥夺。
让她在最巅峰的时刻，坠入最绝望的尘埃。
秦长生的意识缓缓收回，沉入世界的“丹田”，也就是葬魔渊的最深处。
那里，是旧天道留下的致命伤，如今，则是他与这个世界连接最紧密的核心神座。
复仇，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是先彻底稳固自己这具名为“世界”的全新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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