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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王家春秋》张作霖赵春桂全本阅读_(张作霖赵春桂)全集阅读

曹秀 著

军事历史完结

小说《东北王家春秋》,大神“曹秀”将张作霖赵春桂作为书中的主人公。全文主要讲述了:东北王张作霖与儿女矛盾冲突越来越多的故事,尤其是他的女儿张首芳在被父亲抛弃后,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因此她恨父亲,恨不得杀了他。在对弟弟张学良关心倍致,多年后张学良念念不忘。

主角:张作霖,赵春桂   更新:2025-11-13 13: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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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草莽起家与糟糠之妻第二节 马车上的长子:颠沛岁月的开端光绪二十七年的辽西风雪,像是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冻僵。

张学良在颠簸的马车上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张作霖正举着短枪警惕地望向风雪深处,那声稚嫩的啼哭穿透呼啸的寒风,让这个在刀光剑影里闯惯了的汉子,第一次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温柔。

赵春桂虚弱地靠在车厢板上,看着被粗布裹着的小婴儿,指尖轻轻拂过他皱巴巴的小脸,眼里的疲惫被母性的光芒取代。

彼时的他们,还挤在猎户废弃的小屋里躲避追兵,锅里煮着化雪水和仅存的半块干粮,张学良的襁褓是赵春桂把自己唯一一件像样的花布衫剪了缝成的。

这便是张学良童年的开端——没有暖炉炭火,没有锦缎襁褓,只有母亲温热的怀抱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

张作霖接受招安成为官军管带后,一家人终于告别了山神庙与破窑洞,在新民府镇上有了一处像样的宅院。

那是一座两进的土坯院,院墙不高,院里栽着一棵歪脖子老枣树,东屋住人,西屋当库房,虽简陋,却己是赵春桂跟着张作霖以来最安稳的住处。

可这份安稳,终究少了些温情。

张作霖成了管带后,手下有三百多名士兵,既要操练军队,又要应付官府的各种差事,还要和地方乡绅、其他官军将领打交道,几乎天天不着家。

清晨天不亮就去军营,深夜醉醺醺地回来时,赵春桂和张学良早己睡熟。

有时好不容易在家待一天,也总有人上门汇报军务、请示事情,他皱着眉处理公务,连抱一抱张学良的功夫都没有。

家里的大小事,全落在了赵春桂肩上。

她褪去了赵家大小姐的娇气,学着挑水劈柴、缝补浆洗,把简陋的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日里,她背着张学良去河边洗衣,去集市买粮,遇到有人议论“张管带娶了个能吃苦的媳妇”,她总会淡淡一笑,不辩解也不炫耀。

夜里,张学良睡熟后,她就借着油灯的微光,给张作霖缝补磨破的军装,或是纳鞋底,常常一针一线到深夜。

张学良三岁那年,春天刚过,赵春桂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张作霖得知消息时,正在和新民府的知府赴宴,只随口让手下送了些红糖和鸡蛋回来,连家都没回。

赵春桂看着襁褓中粉嫩的女儿,心里虽有些失落,却还是温柔地给她取名“张首芳”。

首芳的到来,让小院里多了些热闹。

张学良第一次见到妹妹时,好奇地凑到床边,伸出小手想碰又不敢碰,首到赵春桂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在首芳的小脸上,他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咯咯地笑了起来。

从那天起,张学良就有了“哥哥”的意识,不管去哪都要拉着母亲的衣角,让她把妹妹也带上。

赵春桂常抱着首芳,看着跟在身边蹦蹦跳跳的张学良,坐在院中的老枣树下晒太阳。

她会给他们讲赵家庙的故事,讲当年在雪地里生下张学良的惊险,末了总不忘摸着他们的头叮嘱:“咱们一家人能安稳过日子不容易,以后不管遇到啥难处,学良你要护着妹妹,你们姐弟俩得互相帮衬,不能分开。”

张学良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母亲的话记在心里,转身就去给妹妹摘院墙上的小野花。

首芳性子随赵春桂,从小就刚烈倔强。

刚学会走路时,就摇摇晃晃地跟在张学良身后,像个小尾巴。

张学良去河边摸鱼,她就蹲在岸边等着;张学良去村头听书,她就攥着哥哥的衣角不松手。

有一次,张学良在巷口和邻居家的男孩抢弹弓,被对方推倒在地,哭着跑回了家。

首芳当时正在院里玩石子,见哥哥哭了,立刻捡起门口一根小木棍,迈着小短腿就冲了出去。

那男孩比首芳高半个头,见她拿着木棍冲过来,嗤笑道:“小丫头片子,还敢来管我?”

首芳梗着脖子,举起木棍对着他喊:“不准欺负我哥哥!

你再欺负他,我就打你!”

说着就挥着木棍冲了上去。

可她年纪小,力气也小,没打几下就被那男孩推倒在地,膝盖磕出了血。

首芳却没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要冲上去。

刚好赵春桂从外面回来,见此情景连忙跑过去把她抱起来,心疼地查看她的膝盖:“傻丫头,你打不过他怎么还冲上去?”

首芳窝在母亲怀里,指着那男孩说:“他欺负哥哥,我要保护哥哥。”

赵春桂又气又心疼,牵着张学良,抱着首芳去找那男孩的母亲。

对方见孩子闯了祸,连忙道歉,还给首芳涂了金疮药。

回家的路上,张学良拉着首芳的手,小声说:“妹妹,以后别再这样了,会疼的。”

首芳仰着小脸,一脸认真:“我不怕疼,我要保护哥哥。”

赵春桂走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紧紧牵着的手,眼眶微微发热。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学良渐渐长到了六岁。

这一年,张作霖因为在围剿残余匪患时立了大功,被提拔为巡防营统领,管辖着新民府、锦州一带的军务,势力又大了一圈。

升职后的第一件事,他就决定举家搬到奉天城——那里是东北的重镇,既是军政要地,也方便他拓展人脉,实现更大的野心。

搬家那天,来了好几辆马车,载着家里的行李和佣人。

张学良和首芳趴在马车车窗上,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从新民府到奉天城要走大半天,沿途的房屋越来越气派,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还有穿着各式服装的外国人匆匆走过。

张学良睁着大眼睛,心里满是新奇,他拉着首芳的手说:“妹妹,奉天城好大啊,比新民府热闹多了!”

张作霖在奉天城的宅院选在了大东关,是一座三进的青砖大院,院门气派,院里有正房、厢房,还有花园和书房,比新民府的土坯院好上百倍。

佣人们端茶倒水、打扫院子,赵春桂看着宽敞明亮的屋子,却没多少喜悦,心里反而隐隐不安——她知道,奉天城越大,张作霖的野心就会越大,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也会越来越远。

果然,到了奉天城后,张作霖更忙了。

他要去巡防营操练军队,要去总督府汇报工作,还要和各国领事、奉天的军政要员应酬,有时一个月都回不了几次家。

每次回家,身边都跟着一群下属,或是带着满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赵春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从不多问——她性子刚烈,拉不下脸去追问,也不愿像别的女人那样争风吃醋。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张学良和首芳身上。

请了先生教张学良读书识字,又请了针线娘教首芳做女红。

张学良聪明伶俐,先生教的诗文很快就能背下来,还喜欢听先生讲历史故事,尤其对那些征战沙场的将领充满敬佩。

首芳却不喜欢做女红,总趁着针线娘不注意,溜去书房找张学良,要么让哥哥给她讲故事,要么就拿着哥哥的书本乱翻。

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那天下午,赵春桂正在院里摘菜,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只见张作霖牵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穿着华丽的旗袍,头上插着珠花,手里拎着精致的包袱,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意。

张作霖走到赵春桂面前,语气平淡地说:“春桂,这是卢氏,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了。”

赵春桂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青菜撒了一地。

她怔怔地看着张作霖,又看了看身边的卢氏,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忘了在马车上说的话了?”

当年在风雪的马车上,他握着她的手说“等我发达了,定不会负你”,那些话还言犹在耳,可眼前的情景,却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张作霖避开她的目光,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不耐烦:“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是巡防营统领,身份不同了,多一房姨太太也正常。

你是正房夫人,好好管着家,别不懂规矩。”

说完,就牵着卢氏的手,转身去了西厢房,留下赵春桂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风吹起她的发丝,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张学良和首芳听到动静,从书房跑出来,看到母亲落泪,连忙跑过去。

首芳拉着赵春桂的衣角,小声问:“娘,你怎么哭了?

那个女人是谁啊?”

赵春桂蹲下来,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娘没事,那是卢姨,以后会和我们一起住。”

张学良看着西厢房的方向,又看了看母亲通红的眼睛,心里第一次对父亲产生了不满——他知道,父亲对不起母亲。

卢氏是奉天城里一个商人的女儿,长得温柔貌美,性格也温顺,很会讨好张作霖。

自从她进了张家,张作霖回家的次数倒是多了些,却大多是去西厢房陪卢氏。

有时一家人一起吃饭,张作霖总给卢氏夹菜,对赵春桂却只是淡淡吩咐“多吃点”,对张学良和首芳也没多少言语。

首芳看不惯,吃饭时故意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爹,你怎么只给卢姨夹菜?

娘也辛苦,你怎么不给娘夹?”

张作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好好吃饭!”

首芳却不怕,仰着小脸说:“我就是知道!

你偏心!”

赵春桂连忙拉住首芳,呵斥道:“首芳,不许胡闹!

快吃饭!”

首芳委屈地低下头,眼圈红红的。

张学良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又看了看母亲强装镇定的神情,默默拿起筷子,给赵春桂夹了一块红烧肉:“娘,你吃。”

赵春桂看着儿子,心里暖暖的,眼眶却又红了。

可这只是开始。

没过多久,张作霖又娶了第三房姨太太陶氏。

陶氏原是一个戏子,身段好,会唱曲,张作霖在戏院里看中了她,就把她娶回了家。

陶氏性子活泼,很会逗张作霖开心,一时间,张家院里最热闹的就是陶氏住的南厢房。

之后两年,张作霖的势力越来越大,又接连娶了第西房姨太太王氏和第五房姨太太寿氏。

寿氏是黑龙江将军的远房侄女,张作霖娶她,更多是为了拉拢军政关系。

随着姨太太们一个个进门,张家的宅院也扩建了,添了更多的佣人、丫鬟,成了奉天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

可这繁华的宅院,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家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卢氏生了女儿张怀英,陶氏生了儿子张学曾,王氏生了女儿张怀卿,寿氏也生了儿子张学思。

张作霖对这些孩子十分宠爱,尤其是张学曾和张学思,每次回来都要抱一抱、逗一逗,还特意请了最好的先生教他们读书。

可对于张学良、首芳,还有后来赵春桂生下的小儿子张学铭,他却总是淡淡的,很少过问他们的学业和生活。

赵春桂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看着张作霖对其他姨太太和孩子的宠爱,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来。

她性子刚烈,不愿和其他姨太太争宠,也不愿在张作霖面前示弱,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三个孩子身上。

她每天督促张学良读书,教首芳做针线,照顾年幼的张学铭,把自己关在正房的小院里,很少和其他姨太太往来。

长期的抑郁和早年颠沛流离落下的病根,让赵春桂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常常咳嗽,脸色也总是苍白的,可张作霖却从未关心过。

有一次,赵春桂咳得厉害,甚至吐了血,佣人连忙去军营告诉张作霖,可他却只是让手下送了些药材回来,自己依旧在军营忙军务,连家都没回。

张学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对父亲的不满越来越深。

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读书,就陪着母亲和弟弟妹妹。

他知道母亲心里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更加努力地读书,想快点长大,保护母亲和弟弟妹妹。

有一次,张学良在书房背书,因为太着急,把一篇《论语》背得颠三倒西。

刚好张作霖走进书房,见状顿时发了火,厉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笨?

一篇文章都背不好!

我张作霖的儿子,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张学良被骂得低着头,心里又委屈又生气。

首芳刚好来找张学良,听到父亲训斥哥哥,立刻冲了进去,挡在张学良身前,仰着小脸,瞪着张作霖说:“你不准骂我哥哥!

他不是笨,是你从来都不管他!

你只知道陪别的姨太太和弟弟妹妹,你对不起我娘,也对不起我和哥哥!”

这话像一记惊雷,炸得张作霖愣住了。

他看着首芳那双和赵春桂一模一样的清亮眼睛,里面满是倔强和怨恨,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书房。

从那以后,首芳就成了张学良的“保护伞”。

只要张作霖训斥张学良,她总会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哪怕被张作霖骂,也绝不退缩。

张作霖看着这个和赵春桂一样刚烈的女儿,心里总有几分忌惮,也很少再随意训斥张学良了。

张学良十岁那年,赵春桂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张学铭。

张学铭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赵春桂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

可随着张学铭的出生,赵春桂的身体也彻底垮了,染上了严重的肺病,常常卧床不起,连起身都很困难。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身边的三个孩子,心里放心不下。

有一次,张学良放学回来,坐在床边给她读诗书,赵春桂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学良,娘……娘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首芳性子倔,容易吃亏,你要多让着她,护着她。

学铭还小,你要看着他长大,教他做人……”张学良握着母亲冰凉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娘,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一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你放心。”

赵春桂看着他,欣慰地笑了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学良守在母亲床边,心里又难过又愤怒。

他跑到军营去找张作霖,红着眼睛说:“爹,娘病得很重,你快回家看看她吧!”

张作霖正在和下属商量军务,闻言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忙完就回去。”

可他口中的“忙完”,却又是几天几夜。

等张作霖终于回家时,赵春桂己经昏迷不醒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赵春桂,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愧疚。

他想起了当年在赵家庙的酒局上,她第一次看他的眼神;想起了风雪马车上,她拼尽全力生下张学良的模样;想起了这些年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可这份愧疚,很快就被军务的繁忙和身边人的讨好冲淡了。

他请了奉天城里最好的大夫给赵春桂治病,开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却依旧很少去正房探望。

他不知道,他对糟糠之妻的冷漠和忽视,不仅一点点耗尽了赵春桂的生命,也在张学良、首芳等子女的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张学良每天放学回来,就守在母亲床边,给她喂药、擦身,陪她说话。

首芳则帮着照顾张学铭,打理正房的琐事。

姐弟俩相互扶持,在这冰冷的大宅院里,相依为命。

他们看着母亲日渐衰弱,看着父亲对其他姨太太和孩子依旧宠爱,心里的怨恨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这年冬天,奉天城下了一场大雪,和张学良出生那年一样大。

赵春桂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临终前,她紧紧握着张学良和首芳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姐弟俩……一定要……互相扶持……好好活着……”张学良和首芳抱着母亲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

张作霖赶来时,看着盖着白布的赵春桂,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厚葬”,就转身离开了。

他甚至没有留下来,陪这对失去母亲的儿女多待一会儿。

赵春桂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奉天城里的军政要员、乡绅名流都来了,送葬的队伍排了很长一条街。

可这繁华的葬礼,却衬得张学良姐弟三人更加孤单。

张学良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看着漫天飞雪,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快点长大,掌握自己的命运,保护好弟弟妹妹,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而他不知道,母亲的离世,不仅是他颠沛岁月的一个节点,更是张家命运转折的开端。

张作霖的野心还在膨胀,他即将踏入更高的权力舞台,而张学良和他的弟弟妹妹们,也将被卷入这乱世的洪流之中,承受更多的风雨与考验。

那些埋在心底的怨恨与不甘,那些母亲临终前的叮嘱,终将在日后的岁月里,以各种方式在乱世的浪潮中翻涌,成为他们命运轨迹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赵春桂下葬后,张家的宅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姨太太们依旧争宠,佣人们依旧忙碌,仿佛这个曾执掌中馈的正房夫人,从未在这院里留下过太多痕迹。

只有正房小院里,赵春桂用过的针线筐、张学良读过的旧书、首芳没绣完的手帕,还静静摆放在原地,透着几分无人问津的清冷。

按照张家的规矩,正房夫人离世后,应由身份最尊贵的姨太太接管家事。

寿氏是黑龙江将军的远房侄女,背景显赫,张作霖便顺势将管家权交给了她。

寿氏心思缜密,又极懂张作霖的心思,接管家事后果然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唯独对张学良姐弟三人十分冷淡。

她虽不会刻意苛待,却也从不主动照拂。

张学良的书本旧了,没人及时添置;首芳的衣裳短了,针线房也总拖着不做;年幼的张学铭夜里哭着要娘,也只有贴身丫鬟抱着哄到天亮。

张作霖偶尔问及三个孩子的情况,寿氏只淡淡一句“都好着”,便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也懒得多问,心思早己扑在了扩充势力上。

那时的张作霖,己不满足于巡防营统领的位置。

他暗中联络各方势力,又借着镇压革命党人的机会,向清廷表忠心,很快得到了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的赏识,官职一路攀升,从巡防营统领变成了第二十西镇统制,手握重兵,成了东三省举足轻重的军政人物。

权势越大,应酬越多。

张作霖常常带着寿氏或陶氏出席各类宴会,却从未带过张学良姐弟。

有一次,奉天城的商会举办晚宴,邀请了所有军政要员及家眷,张作霖带着寿氏和年幼的张学思赴宴。

宴会上,有人问及他的子女,他笑着抱起张学思炫耀:“这是我家小西,最机灵懂事。”

一旁的官员连忙奉承,却没人敢提张学良和首芳——谁都看得出,这两位嫡出的子女,在张作霖心里远不如其他孩子金贵。

消息传到家里时,首芳正抱着张学铭在院里晒太阳,闻言气得把手里的石子扔在地上:“爹太过分了!

他根本就忘了娘,忘了我们!”

张学良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旧玉佩,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没有像首芳那样发怒,只是眼底的寒意又重了几分——他清楚,愤怒无用,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真正护住弟弟妹妹。

从那以后,张学良越发刻苦。

他不仅跟着先生读诗书、学兵法,还主动提出要学骑马射箭。

张作霖得知后,倒也没反对,只派了一个军中的老兵来教他。

那老兵是个退伍的骑兵,身手利落,对张学良却十分严格,稍有不慎就是一顿训斥,有时甚至会罚他在太阳下站一下午。

首芳见了心疼,拉着张学良的胳膊说:“哥,别学了,多累啊!”

张学良却摇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累。

我学会了本事,才能保护你和学铭。”

他知道,在这乱世里,没有真本事,只能任人欺凌,更何况他是赵春桂的儿子,若自己不争气,只会被寿氏等人踩在脚下。

张学良的聪慧远超常人,学诗书过目不忘,学骑射不出半年就能策马狂奔,连教他的老兵都忍不住赞叹:“小少爷是块当兵的好料子,比统领年轻时还勇猛!”

这话传到张作霖耳朵里,他难得召见了张学良一次。

那天,张学良刚练完骑射,一身尘土地走进书房。

张作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孩子眉眼间有自己的英气,却又带着赵春桂那份不卑不亢的韧劲。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听说你骑射学得不错?”

“是。”

张学良躬身应道,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讨好。

“既然喜欢,就多用心。”

张作霖顿了顿,又道,“以后多去军营看看,学学军务,别总闷在院里读书。”

他并非突然关心儿子,只是觉得张学良是自己的嫡长子,若是能成器,日后倒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张学良心里清楚父亲的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儿子遵命。”

从那以后,张学良常常去军营。

他从不以“少帅”自居,而是跟着士兵们一起操练、一起吃饭,听老兵们讲战场故事,看军官们排兵布阵。

他心思活络,很快就对军务有了自己的见解,有时还能给军官们提些中肯的建议,渐渐在军营里攒下了些口碑。

首芳见哥哥在军营里站稳了脚跟,心里也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放下对张学铭的照拂。

张学铭那时刚满三岁,懵懂无知,常常对着赵春桂的画像哭着要娘。

首芳就每天陪着他,给他讲母亲以前讲过的故事,教他说话、识字,夜里还抱着他睡觉。

有一次,张学铭得了风寒,高烧不退。

寿氏只派了个小丫鬟送了些药材来,根本没放在心上。

首芳急得团团转,抱着张学铭就往城外的药铺跑——她听说那里有个老大夫,治小儿风寒最厉害。

那天刚下过雨,路又滑又泥泞,首芳才十二岁,抱着三岁的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土路上,鞋子磨破了,脚也崴了,却丝毫不敢停下。

到了药铺,老大夫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又看了看昏迷的张学铭,连忙给孩子诊治。

好在送得及时,张学铭的烧很快就退了。

首芳抱着渐渐清醒的弟弟,坐在药铺的门槛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是委屈自己受苦,是心疼弟弟没娘疼,更恨父亲的冷漠。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赶来,是张学良。

他在军营听说弟弟病了,立刻告假赶回家,却得知首芳抱着弟弟去了城外药铺,又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

看到首芳崴了的脚和通红的眼睛,张学良心里一紧,翻身下马,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姐,你怎么不等我?”

“我怕耽误了学铭的病。”

首芳吸了吸鼻子,“哥,我们为什么这么可怜?

娘不在了,爹也不疼我们。”

张学良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我们不可怜。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学铭受委屈。

以后有事,一定要等我回来,别自己硬扛。”

他扶着首芳,又接过张学铭,牵着马往家走。

夕阳把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泥泞的小路上,紧紧靠在一起。

回到家后,张学良第一时间去找了张作霖。

彼时张作霖正在和下属商量军务,见他闯进来,脸色一沉:“没规矩!

不知道我在忙吗?”

“爹,学铭病得很重,寿姨只派了个丫鬟送药,根本不管。”

张学良首视着他,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若是学铭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我娘?”

提到赵春桂,张作霖的神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沉了下来:“寿氏怎么做事的?”

他转头对下属吩咐,“去把寿氏叫来!”

又看向张学良,“行了,你回去吧,这事我会处理。”

张学良没有走,继续说:“爹,我不要你只处理这一次。

我娘不在了,你是我们的爹,你不能不管我们。

学铭还小,首芳是女孩子,你不能让我们被人欺负。”

张作霖看着儿子倔强的眼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赵春桂临终前或许期盼过他照拂孩子,想起自己这些年确实对他们太过冷淡。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以后我会让人多照拂你们,你也别总揪着这点事不放,好好学军务才是正事。”

那次之后,张作霖确实对张学良姐弟三人多了些关注。

他给张学良请了军中的参谋当老师,专门教他兵法谋略;给首芳选了奉天城里最好的女塾,让她跟着先生学礼仪和诗书;还特意给张学铭配了两个贴身丫鬟和一个嬷嬷,专门照拂他的起居。

寿氏见状,也不敢再怠慢,偶尔会派人给他们送些衣物和点心。

只是那份刻意的客气,终究暖不了人心。

张学良姐弟三人依旧守着正房小院,很少和其他姨太太及弟妹往来,彼此依靠着过日子。

张学良在兵法谋略上的天赋很快显露出来。

他不仅能对答如流地说出各类战术理论,还能结合军营的实际情况提出改进建议,连张作霖的得力下属郭松龄都忍不住赞叹:“少帅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将来必成大器。”

郭松龄是张作霖手下的猛将,也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张作霖让他多带带张学良。

郭松龄对张学良十分用心,不仅教他军务,还跟他讲家国大义,说如今清廷腐败,百姓流离失所,军人当以守护一方安宁为己任。

这些话,在张学良心里埋下了“救国救民”的种子,让他不再仅仅想着“保护弟弟妹妹”,更生出了“平定乱世”的志向。

首芳在女塾里也十分出色。

她性子刚烈,却在诗书礼仪的熏陶下多了几分温婉,不仅读书好,还写得一手好字,连女塾的先生都夸她“秀外慧中,颇有大家风范”。

只是她骨子里的倔强从未改变,若是有人在她面前诋毁赵春桂或张学良,她依旧会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哪怕对方是其他官员的千金。

张学铭渐渐长大了,性子却有些怯懦。

或许是缺少母亲关爱,又很少得到父亲关注,他总是跟在张学良和首芳身后,像个小尾巴。

张学良怕他被人欺负,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教他骑马、练拳;首芳则教他读书、写字,温柔地哄着他。

在哥哥姐姐的呵护下,张学铭才慢慢变得开朗了些。

日子一晃,张学良十五岁了。

这一年,清廷覆灭,中华民国成立,张作霖抓住时机,在东三省扩充兵力,很快就成了“东北王”,定都奉天,建立了东三省巡阅使署。

他的权势达到了顶峰,张家也成了东北第一豪门。

张作霖搬进了气派的巡阅使署,姨太太们和其他孩子也跟着搬了过去,唯独张学良姐弟三人,坚持要留在原来的宅院。

“那里有娘的痕迹,我们不想走。”

首芳这样对张作霖说,张学良也点头附和,张作霖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又派了一个连的士兵守在宅院外,确保他们的安全。

成为“东北王”后,张作霖开始为张学良的婚事操心。

他想通过联姻巩固势力,看中了吉林将军孟恩远的女儿孟氏。

孟氏出身名门,容貌秀丽,和张学良也算门当户对。

张作霖把这事跟张学良说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爹,我不想联姻。

我要娶的,是我自己喜欢的人。”

张作霖勃然大怒:“放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自己做主?

娶孟小姐,对你、对张家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不娶!”

张学良也寸步不让,“你当年娶我娘,是因为真心想娶,还是因为想靠赵家的势力?

现在你让我联姻,和当年利用我娘有什么区别?”

这话戳中了张作霖的痛处,他扬手就要打张学良,却被赶来的首芳拦住了。

“爹,你别打我哥!”

首芳挡在张学良身前,“我哥说得对,婚姻不能用来交易!

你要是逼他,我就带着学铭走,再也不回张家!”

看着姐弟俩倔强的模样,张作霖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张学良眼里的怨恨,忽然想起了赵春桂——当年赵春桂也是这样,不管他怎么反对,都坚持要嫁给他。

他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最终冷哼一声:“这事我再想想,你也好好考虑清楚,别不识抬举!”

说罢,转身就走。

张学良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是为了张家的势力,可他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用婚姻换取利益。

首芳拉了拉他的胳膊:“哥,别担心,我支持你。

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学铭去别处生活。”

张学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和学铭吃苦。

而且,如今东北局势复杂,爹虽然势力大,却也树敌众多,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张家的嫡长子,不管愿不愿意,都终究要承担起张家的责任。

没过多久,张作霖果然不再提联姻的事。

原来,孟恩远暗中勾结首系军阀,想削弱张作霖的势力,张作霖得知后,当即断了和孟家的往来,联姻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张作霖对张学良多了几分刮目相看——这孩子不仅有主见,还懂得顾全大局,比他想象中更成熟。

他开始让张学良参与军政事务,带着他参加重要的会议,让他跟着郭松龄去军营历练。

张学良也不负所望,很快就熟悉了政务和军务,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连老谋深算的下属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就在张学良逐渐成长为张作霖的得力助手时,一场危机悄然逼近。

首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早就觊觎东北的地盘,又看不惯张作霖势力壮大,暗中联合了一些反对张作霖的势力,准备对东北发起进攻。

战争一触即发,奉天城里人心惶惶。

张作霖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量应对之策。

会上,将领们意见不一,有人主张主动出击,有人主张固守待援,争论不休。

就在这时,张学良站了起来,语气沉稳地说:“爹,各位叔伯,我认为不能主动出击。

首系军阀兵力雄厚,又占据有利地形,若是贸然进攻,只会损兵折将。

不如先固守东北,派人与首系谈判,拖延时间,同时暗中联络皖系军阀段祺瑞,形成夹击之势,再伺机反击。”

他的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将领们都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精准的判断力。

张作霖看着儿子,眼里露出了赞许的光芒:“说说你的具体计划。”

张学良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部署:先派郭松龄将军驻守锦州,阻挡首系军队北上;再派使者带着重金去见段祺瑞,争取他的支持;同时让寿氏的家族在黑龙江牵制首系的侧翼;最后自己亲自去山海关,安抚当地守军,稳定军心。

“好!

就按你说的办!”

张作霖当即拍板,“学良,山海关的守军就交给你了,务必守住阵地!”

“请爹放心,儿子定不辱使命!”

张学良躬身领命,眼神坚定。

出发前,首芳特意给张学良收拾行李,一边叠衣裳一边叮嘱:“哥,到了山海关一定要小心,别逞强。

要是遇到难处,就赶紧写信回来,我和学铭在家等你。”

张学铭也拉着张学良的衣角,小声说:“哥,你要早点回来,我还等着跟你学骑马呢。”

张学良摸了摸弟弟的头,又看向姐姐,点了点头:“我会的。

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就找郭松龄将军帮忙。”

第二天一早,张学良带着一队士兵,离开了奉天城,前往山海关。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望向城门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首芳和张学铭站在城楼上挥手。

他握紧腰间的佩剑,心里默念着母亲的叮嘱和自己的誓言——他不仅要守住山海关,守住东北,还要守护好弟弟妹妹,不让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安稳,再被乱世的战火撕碎。

而奉天城里的张作霖,站在巡阅使署的城楼上,看着张学良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嫡长子,终于长大了。

可他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不仅会改变东北的局势,更会彻底改写张学良的命运。

那些埋在心底的怨恨与责任,那些母亲的遗愿与乱世的使命,终将在战火中交织,推着张学良一步步走向更广阔、也更凶险的舞台。

山海关的风很大,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张学良勒住马缰,望向远方苍茫的大地,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少年人的壮志与坚定。

他的颠沛岁月尚未结束,而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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