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永宁侯府嫡女沈清辞的闺房内,鲛绡纱帐低垂,价值千金的沉香在错金螭兽香炉中静静燃烧,氤氲出安宁祥和的气息。
然而,帐中安睡的少女却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清澈明媚的杏眼里,此刻充满了刻骨的恐惧、怨恨与难以置信的惊悸。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细腻,并无记忆中那被粗糙麻绳死死勒住、窒息灼痛的恐怖触感。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庶妹沈清婉那娇柔却淬毒的声音:“姐姐,你安心去吧。
你的嫁妆,你的世子夫人之位,妹妹我都会好生‘照料’的。
至于你那好娘家……通敌叛国的证据,赵郎早己通过你那位好‘庶弟’的手,放在侯府书房了。
永宁侯府,很快就要完了!”
还有她那好夫君,忠勤伯世子赵衡,冷漠地在一旁补充:“能为你沈家满门的覆灭添一把火,也算你死得其所了。”
痛!
蚀骨灼心的痛!
不是身体的痛,而是灵魂被撕裂、信仰被彻底碾碎的绝望!
她,沈清辞,永宁侯府唯一的嫡女,母亲是国公府嫡女,与荣华长公主是手帕交,上有三位人中龙凤的兄长将她如珠如宝地宠爱着长大。
可她前世猪油蒙了心,偏生看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赵衡,不顾父母兄长劝阻,执意嫁入那外强中干的忠勤伯府。
婚后,嫁妆被婆家榨干,夫君冷漠,婆母刁难,小姑刻薄,小叔闯祸不断。
她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撞破夫君与庶妹奸情,并发现他们通敌卖国的惊天秘密,最终被二人虐杀的下场!
她死不瞑目!
灵魂飘荡人间十年,看尽了人心鬼蜮!
她看到父亲被蒙蔽,在侯府倾覆后郁郁而终;看到母亲一夜白头,悲恸欲绝随父而去;看到三位哥哥被构陷,贬黜的贬黜,战死的战死;看到柳姨娘卷走侯府最后钱财与她那奸夫双宿双飞;看到庶弟庶妹踩着侯府的尸骨,风光得意!
她也看到了,那个一首沉默冷峻的恒王萧景珩,在她死后为她疯狂复仇,手刃赵衡与沈清婉,并将通敌的忠勤伯府连根拔起。
他在她荒芜的坟前,放下的一束她最爱的白山茶,和他那句轻若叹息的告白:“阿辞,我来晚了……”原来,她曾弃若敝履的,才是真心;她曾视若珍宝的,尽是豺狼!
强烈的恨意与悔意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再次撕裂。
“小姐,您醒了吗?
可是梦魇了?”
帐外传来大丫鬟云鬓关切的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朦胧。
这熟悉的声音……是云鬓!
前世在她嫁入伯府后,为了护她被那恶毒小叔活活打死的云鬓!
沈清辞猛地坐起身,掀开纱帐。
映入眼帘的是云鬓稚嫩却满是担忧的脸庞,以及闺房内熟悉至极的奢华陈设——紫檀木雕花梳妆台,琉璃屏风,以及那扇她及笄礼时父亲特意为她寻来的西洋水银镜。
“现在是什么时辰?”
沈清辞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经沧桑的沙哑,与她如今娇嫩的嗓音格格不入。
“回小姐,刚过子时。”
云鬓连忙答道,又细心地点亮一盏灯,“明日就是小姐的及笄礼了,定是太过欣喜,这才睡不安稳。
奴婢给您倒杯安神茶可好?”
及笄礼前夜!
她竟然重生回到了十五岁及笄礼的前夜!
一切都还来得及!
父母安在,兄长疼爱,侯府赫赫扬扬,她还是那个千娇百宠的侯府嫡女!
巨大的狂喜与心酸涌上心头,沈清辞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不,她不能只是狂喜。
地狱归来,她携着十年的记忆与恨意,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家人,改写命运,更要那些负她、欺她、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无妨,不用忙了。”
沈清辞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娇柔,但眼底却淬炼出冰冷坚定的光芒,“你们都去歇着吧,我再静静躺会儿。”
云鬓不疑有他,细心为她掖好被角,放下纱帐,退至外间。
帐内,沈清辞再无睡意。
她靠在柔软的引枕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滑凉的锦被。
前世灵魂飘荡的十年,她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窥探了太多秘密。
皇宫内院,权贵书房,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隐秘的癖好、人性的弱点……她都了然于胸。
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愚蠢的沈清辞。
她是藏在娇憨皮囊下的猎手,一个洞悉人心的布局者。
“赵衡,沈清婉,柳姨娘……还有忠勤伯府……”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名字,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这一世,我会陪着你们,好好玩下去。”
及笄礼,正是她华丽归来,初试锋芒的第一个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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