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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得刀

凉拌火龙果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郡主得刀大神“凉拌火龙果”将赵芙菱陈屠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陈屠的是黑刀柄是黑缠着磨出油光的旧布刀身也是黑不是铁的本是猪血一层一层浸上渗进铁骨头洗不成了刀的他站在猪圈的烂泥地天还没亮市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一条像远处的海他不面前的黑毛大猪也不那猪通人知道自己要死四条腿打着小眼睛里全是水哼哼唧唧不是是求陈屠看着他的眼睛也像两口没水的深他不看猪的眼他看猪...

主角:赵芙菱,陈屠   更新:2025-10-19 22:3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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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屠的刀,是黑的。刀柄是黑的,缠着磨出油光的旧布条。刀身也是黑的,不是铁的本色,

是猪血一层一层浸上去,渗进铁骨头里,洗不掉,成了刀的命。他站在猪圈的烂泥地里,

天还没亮透,市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一条街,像远处的海潮。他不动。

面前的黑毛大猪也不动。那猪通人性,知道自己要死了,四条腿打着颤,小眼睛里全是水光,

哼哼唧唧的,不是叫,是求饶。陈屠看着它。他的眼睛也黑,像两口没水的深井。

他不看猪的眼睛,他看猪的脖子。那里的皮肉最厚,血管最粗,一刀下去,血能冲起三尺高。

他不是在杀猪。他是在送一个生命走完最后一程,用最快,最省事,最没有痛苦的法子。

这是他和他杀的每一头猪之间的默契。他动了。没有预兆。他往前跨了一步,

烂泥“噗”地溅开。左手攥住猪耳朵,像铁钳。右手里的黑刀,从一个根本看不清的角度,

捅了进去。“噗呲——”声音很轻。黑毛大猪连惨叫都没发出来,整个身子就是一僵,

然后软下去。热血喷出来,浇在陈屠的手上,胳膊上。他没躲。血是热的,命是热的。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把刀抽出来,在猪身上蹭了蹭。然后,他开始干活。放血,开膛,

卸骨头。他的动作不快,但是没有一下是多余的。每一刀下去,骨肉分开,不多不少,

正好从骨缝里过。那头几百斤的猪,在他手里,不像个牲口,像个精密的机括,

他知道每一条筋络,每一块骨头的位置。市集上的人都说,陈屠杀猪,不是手艺,是道。

血腥气混着水汽,在清晨的冷风里散开。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那马车,

跟这地方格格不入。车厢是紫檀木的,雕着花。四个角挂着流苏,风一吹,轻轻地晃。

拉车的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神气得很。车帘子掀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那手,

白得像玉,指甲上涂着红色的蔻丹。然后,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是个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

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裙摆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她头上戴着珠钗,一步一摇,叮当作响。

她一张脸,比她手上的玉镯子还白,还润。眼睛很大,很亮,像天上的星星掉进了水里。

她一出现,整个油腻腻、脏兮兮的巷子口,好像都亮了。周围卖菜的,卖豆腐的,

全都看傻了。这地界,几十年没见过这么体面的人了。姑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护卫皱着眉头,拿袖子捂着鼻子。“郡主,这地方腌臢,

您千金之躯……”被叫做郡主的姑娘没理他。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巷子深处。

盯着那个浑身是血,正在拆解一头猪的男人。陈屠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像根针,

扎在他后背上。他没回头。他继续干他的活。把猪心掏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好心,

沉甸甸的,还在微微地跳。姑娘提着裙子,踩着地上的烂菜叶子和脏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的鞋子是云锦做的,鞋尖上缀着珍珠。一脚踩下去,鞋子就脏了。她不在乎。

她走到陈屠的猪肉案子前,停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子,丫鬟的脸都白了。郡主没白。

她看着案板上红白相间的猪肉,看着那些还在冒热气的内脏。她的眼睛里,没有害怕,

只有好奇。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陈屠身上。他光着膀子,

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被猪血染成了暗红色。汗水顺着他的脊梁沟往下淌,

在腰窝那里积成一小汪。他很高,肩膀很宽,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硬邦邦的下巴,

还有脸上溅到的几滴血。他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刀,带着血腥气和煞气。“你就是陈屠?

”她开口了。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陈屠手里的活没停。他拿起刮骨刀,

开始剔排骨上的碎肉。“是。”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抬起头来。

”郡主说。陈-屠手里的刀停了一下。他慢慢地,抬起头。一张脸,算不上俊,但棱角分明。

眉毛很浓,很黑,斜着往上飞。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线。最要紧的,是那双眼睛。黑得吓人。

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像深渊。郡主赵芙菱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她见过很多男人。宫里的太监,王府的侍卫,来拜见爹爹的文官武将。那些男人,

看她的眼神,要么是敬畏,要么是讨好,要么是贪婪。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像在看一块石头,一棵树。或者,一头待宰的猪。“你杀猪的样子,很好看。”赵芙菱说。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丫鬟和护卫,脸都绿了。夸一个杀猪的,说他杀猪好看?这叫什么话。

陈屠没反应。他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手上的血。他看着她,终于正眼看了她。“郡主,

”他说,“猪心两文钱一个,猪肝三文。排骨十文一斤,五花肉八文。您要点什么?

”他把她当成了来买肉的客人。一个穿着凤凰裙,戴着珠钗,来买猪肉的客人。

赵芙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我不要肉。

”“那您要什么?”赵芙菱往前凑了一步,离他很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和血腥的男人味。不好闻。但不知怎么的,让她有点脸热。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手里的那颗猪心。那颗心,还在他的掌心里,微弱地,最后地,

跳动着。“我要那个。”她说。“它不卖。”陈屠说。“为什么?”“它是我今天的午饭。

”赵芙菱看着他,看了很久。她忽然说:“我买了。”“什么?”“你这个人,我买了。

开个价吧。”巷子里,一下子就静了。风吹过,卷起一片烂菜叶子,打在陈屠的脸上。

他没躲。他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像一头被惹怒的狼。2陈屠把手里的猪心,

扔进旁边的木盆里。水花溅起来,带着血丝。“郡主,我不是猪。”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

听不出喜怒。赵芙菱歪着头看他。“我知道。”“我也不是物件。”“这个我也知道。

”“所以,我不卖。”赵芙菱“哦”了一声,点点头。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她绕着陈屠的肉案子,走了一圈。案板是厚重的枣木,用了不知道多少年,

上面全是刀砍出来的印子,颜色深一块浅一块,都是血和油浸出来的。“你这案子,不错。

”陈屠不说话。“你这刀,也不错。”陈屠还是不说话。“你这身板,更不错。

”赵芙菱停在他面前,眼睛在他光着的膀子上溜了一圈。他的肌肉,

不是那种练出来的那种样子货。是一块一块的,很结实,很有力气。上面还有几道疤,

颜色很浅,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护卫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他往前一步,挡在赵芙菱身前。

“郡主,请您自重!”赵芙菱推开他。“一边去。我跟陈师傅说话呢。”她管他叫陈师傅。

陈屠拿起案板上的另一把尖刀,开始给猪蹄去毛。他用刀背,“噌噌噌”,刮得飞快。

“郡主,”他头也不抬,“你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这儿忙,血腥气重,别熏着您。

”他这是在赶人了。赵芙菱像是没听出来。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扔在案板上。

“当啷”一声。是一锭金子。少说也有十两。金子掉在油腻腻的案板上,沾了血水和肉末。

陈屠手里的刀停了。他抬眼,看了一眼那锭金子。金光灿灿的,晃得人眼疼。十两金子,

够他杀一辈子猪了。“什么意思?”“我说了,买你。”赵芙菱说,“这十两金子,是定金。

”陈屠笑了。他很少笑。一笑起来,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配上他那张冷硬的脸,

看着有点凶。“郡主,您是不是没睡醒?”“我很清醒。”“那您就是没吃药。

”“我身体好得很。”“那就是脑子有病。”这话,是大不敬。护卫的刀,

“噌”地就出鞘了半截。“放肆!”赵芙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她看着陈屠,

眼睛亮晶晶的。“你这人,真有意思。满京城,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京城里的人,都有脑子。”陈屠说。“他们那不叫有脑子,叫怕死。”赵芙菱往前一步,

伸出手,把案板上的金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

很烫,很糙,上面全是老茧。赵芙菱的手,很凉,很滑,像一块上好的绸缎。

两个人都是一顿。赵芙菱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脸上有点不自然。

陈屠面无表情地拿起那锭金子。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他看着赵芙菱。“郡主,

您知道这东西,能买多少头猪吗?”“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能买一百头。

一百头最好的黑毛猪。”陈屠说完,手一扬。那锭金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装猪下水的脏水桶里。金子沉底,冒了几个泡,就看不见了。

赵芙菱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丫鬟和护卫也惊呆了。那可是十两金子!就这么给扔了?

“你……”赵芙菱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金子,珠子,

绫罗绸缎,在她眼里,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她从来没见过,

有人会把金子当石头一样扔掉。还是当着她的面。这不叫清高。这叫打脸。

陈屠拿起他的黑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磨了两下。火星子四溅。“郡主,

我是个杀猪的。”“我知道!”赵芙菱气冲冲地说。“杀猪的,只认猪肉,不认金子。

”他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您要是真想买点什么,就拿钱来。铜板,我认。

”他指了指案板上的肉。“猪头,二十文。猪尾巴,五文。您到底要哪个?

”赵芙菱气得胸口起伏。她堂堂一个郡主,跑到这个猪圈一样的地方,

低声下气地要买他这个人。他倒好。不仅不领情,还三番两次地羞辱她。

她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忽然很想扑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看看他会不会流血,

会不会喊疼。她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她笑了。笑得比刚才还甜。“好。”她说,

“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她从袖子里,又摸出一样东西。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

是一块手帕。雪白的丝绸手帕,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朵小小的芙蓉花。她的闺名,就叫芙-菱。

她拿着那块手-帕,往前一递。手帕没递到陈屠手里。她手一松。手帕飘飘悠悠地,往下落。

正好落在陈屠脚边的一滩血水里。白色的手帕,一下子就被染红了。脏了。“哎呀。

”赵芙菱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捂住了嘴,“手滑了。”她看着陈屠。“陈师傅,能不能,

麻烦你,帮我捡起来?”这是刁难。赤裸裸的刁难。让她一个杀猪的,去捡她郡主的手帕。

还是从血水里。护卫和丫鬟都看着陈屠,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他们想看他怎么办。

是跪下来,战战兢兢地捡起来?还是梗着脖子,宁死不从?陈屠也看着那块手帕。

那块被猪血弄脏的手帕。他没动。他就那么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弯下腰。

但他没有去捡那块手帕。他捡起了旁边的一把杀猪刀。一把更长,更锋利的刀。他拿着刀,

站直了身子。他看着赵芙菱。“郡主。”“嗯?”“我的手,是用来杀猪的。”他说,

“不是用来捡东西的。”他说完,手里的刀,往前一递。刀尖,稳稳地停在赵芙菱的喉咙前。

一寸。就差一寸,就能刺破她那白皙娇嫩的皮肤。刀锋上,还带着猪血的温度。冰凉的杀气,

扑面而来。赵芙菱的呼吸,停了。她能清楚地看到,刀锋上,

映出自己那张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她的腿,在抖。想跑,但是动不了。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陈屠看着她。“郡主,我再问您一遍。

”“您到底要猪头,还是要猪尾巴?”3刀尖没动。稳得像焊在了空气里。赵芙菱的额头上,

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从小到大,连刀都没见过几把。她爹爹王府里的侍卫,佩刀都是装饰,

鞘比刀还贵重。她没见过真刀。更没见过一把刚杀了猪,还带着血腥气的,

指着自己喉咙的真刀。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她觉得,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或者动一下,

眼前这个男人,就会像捅穿猪脖子一样,捅穿她的脖子。他敢。他绝对敢。他的眼睛里,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腿肚子也在转筋。他想拔刀,但是他不敢。

他有一种直觉,只要他的刀一出鞘,他家郡主的脑袋,下一秒就得搬家。这个杀猪的,

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那不是杀猪能杀出来的。那是杀人杀出来的。

“我……我……”赵芙菱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屠往前又递了半分。

刀锋上冰凉的触感,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肤。“猪头。”赵芙菱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

“我要猪头!”陈屠看着她。过了两秒钟。他手腕一翻,收回了刀。那股让人窒息的杀气,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杀猪匠。他转身,走到案板前,

手起刀落,“哐”地一声,就把案板上那颗完整的猪头,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他拿起一半,

用草绳捆了,扔到赵芙菱的脚下。“二十文。”他说。赵芙菱像个木偶一样,傻站在原地。

直到丫鬟扶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脚边那半个血淋淋的猪头。

猪眼睛还睁着,直勾勾地看着她。“哇——”她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吐了。

把早上喝的燕窝粥,全都吐了出来。陈屠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把另一半猪头扔进自己的篮子里。然后,他开始收拾东西。洗刀,擦案板,

把剩下的肉都分门别类地放好。他干完活,拎起篮子,就要走。从头到尾,

他没再看赵芙菱一眼。也没看那块掉在血水里的,绣着芙蓉花的手帕。他就那么从她身边,

走了过去。“站住!”赵芙菱吐完了,用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喊道。

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眼神里的惊恐,已经变成了别的东西。一种混杂着愤怒,屈辱,

还有一丝……兴奋的东西。陈屠停下脚步,没回头。“钱。

”赵芙菱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铜板,走到他面前,

把钱塞进他的篮子里。铜板叮叮当当地响。“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陈屠。”“哪个屠?

”“屠夫的屠。”“好。”赵芙菱点点头,“我记住你了。”她看着他。“陈屠,

你今天让我吐了。”“嗯。”“你还用刀指着我。”“嗯。”“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

”陈屠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平淡。“郡主,京城东市的猪肉,

都是我供应的。”他说,“您要是想算账,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您不怕再吐一次。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赵芙菱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那个高大,沉默,像块石头的背影。她忽然笑了。她对身边的护卫说:“去查查他。

”“查什么?”“查他的一切。他从哪儿来,家里有什么人,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要知道他祖宗十八代的所有事。”护卫愣了一下。“郡主,这……不过是个杀猪的,

值得吗?”“值得。”赵芙菱说,“太值得了。”她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她没再看地上那半个猪头,也没看那块脏了的手帕。她的脑子里,

全是陈屠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还有刀锋抵在喉咙上时,那种冰凉的,让人战栗的感觉。

那感觉,很可怕。但也……很刺激。……三天后。护卫把一卷宗卷,交到了赵芙菱手里。

“郡主,查到了。”赵芙菱正在花园里喂鱼。她接过宗卷,打开。上面的字不多。陈屠,

二十四岁,孤儿。三年前,从北边流落到京城,在东市落脚,以杀猪为生。为人沉默寡言,

不与人来往。宗卷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疑似北境边军出身,手上人命,或不止一条。

”赵芙菱看着那行字,手指慢慢地收紧。北境边军。那是个什么地方,她知道。大梁朝最苦,

最险,死人最多的地方。能从那里活着回来的,没一个是善茬。“呵。”她笑了。难怪了。

难怪他身上有那么重的杀气。难怪他敢拿刀指着她。原来,他杀过的,不止是猪。

她把宗卷合上,递给护卫。“去东市,把他给我叫来。”“叫来干什么?

”“我爹爹后天寿宴,府里缺个片烤乳猪的师傅。”护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让一个杀猪的,进王府的寿宴,去片烤乳猪?这……这不合规矩。“怎么?

”赵芙菱斜了他一眼,“你有意见?”“属下不敢。”“那就快去。”“是。”护卫走了。

赵芙菱拿起一把鱼食,撒进池塘里。锦鲤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水面上一片五彩斑斓。

她看着那些鱼,嘴角勾起一抹笑。陈屠。这次,你进了我的地盘。我看你,还怎么横。

4陈屠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那身粗布衣服。洗得很干净,但袖口和领子都磨破了。

他站在靖安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像一棵长错了地方的野草。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他有气势。

带他进来的护卫,离他三步远,一脸的嫌弃。“进去吧。郡主在水云榭等你。”陈屠没说话,

迈步走了进去。王府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他住的整个东市都大。地上的砖,

都比他案板上的肉干净。他一路走过去,遇到的丫鬟仆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躲着他。

他不在乎。他目不斜视,跟着护卫,走到了水云榭。那是一座建在湖心的小亭子。

赵芙菱就坐在亭子里。她今天没穿红衣服,换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裙,看着清雅了不少。

她面前摆着一张琴,她正在弹。琴声叮叮咚咚的,很好听。陈屠站在亭子外,等着。

一曲弹完。赵芙菱抬起头,看到了他。她笑了。“你来了。”“嗯。”“等久了吧?

”“没有。”“我弹得好听吗?”“不懂。”赵芙菱也不生气。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郡主请说。”“我爹爹寿宴,有一道菜,是烤乳猪。

府里的厨子,片不好。我想请你来。”陈屠看着她。“我只杀猪,不片猪。

”“有什么区别吗?”赵芙菱说,“都是用刀,对着一头死猪。”她这话,说得很难听。

陈屠的眉头,皱了一下。“郡主,我卖的是力气,不是笑。”“我知道。”赵芙菱点点头,

“所以,我给你开工钱。”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银子。就片一只猪。”三十两银子。

够他买三百个猪头了。陈屠没说话。“怎么?”赵芙菱笑了,“嫌少?那五十两。

”陈屠还是没说话。他的眼睛看着湖面。湖里的荷花开了,粉色的,白色的,很好看。

“陈屠,你别给脸不要脸。”赵芙菱的耐心快用完了,“我让你来,是给你面子。

你一个杀猪的,能进王府,是你祖上烧了高香。”陈屠终于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来。

他看着她。“郡主,面子不是别人给的。”“那是什么?”“是自己挣的。”他说完,

转身就要走。“站住!”赵芙菱几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他。“你要是敢走,

我今天就让人打断你的腿!”她威胁道。陈屠看着她。“郡主可以试试。”他的眼神里,

没有一丝害怕。赵芙菱气结。她发现,自己所有对付男人的法子,在他这里,全都不管用。

撒娇,他当没看见。给钱,他当没看见。威胁,他还是当没看见。

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

赵芙菱泄了气。“算我求你,行不行?”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陈屠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

会说出个“求”字。他看着她。她微微仰着头,眼睛里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上,

好像还挂着点水汽。不像只骄傲的小凤凰了。倒像只淋了雨的小麻雀。陈屠的心,

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什么时候?”赵芙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明天晚上!”“好。”陈屠说完,就走了。这次,赵芙菱没拦他。她站在原地,

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第二天晚上。靖安王府,灯火通明,宾客云集。

寿宴设在王府最大的百福堂。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来了不少人。

赵芙菱作为王府唯一的小郡主,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在人群中穿梭,

应付着各路人马的恭维。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口瞟。终于,

压轴大菜,烤乳猪,上来了。整只乳猪被烤得金黄油亮,香气扑鼻。按照规矩,

要由王府的大厨,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猪片成一片一片的。王府大厨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

手里拿着片刀。靖安王看着那只烤乳猪,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吧。”大厨应了一声,

就要下刀。“等等。”赵芙菱开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靖安王奇怪地看着她。“菱儿,怎么了?”赵芙菱笑了笑。“爹爹,府里的大厨,刀工不行。

女儿今天特意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高手。”她说着,拍了拍手。大堂的侧门开了。一个人,

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是陈屠。

他一进来,整个热闹非-凡的大堂,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他,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怎么跑到王府的寿宴上来了?

陈屠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走到大堂中央,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子上。他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排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各式各样。每一把,都是黑的。每一把,

都带着一股子煞气。他拿起其中一把最长的片刀,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他抬起头,

目光在满堂宾客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主位上的靖安王脸上。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王爷,要从哪儿开始片?

”5满堂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说不出话。一个杀猪的。

在亲王寿宴上。问亲王,猪,要从哪儿开始片?这他娘的不是在找死吗?靖安王的脸色,

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先是涨红,然后发紫,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他手里的酒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活了五十多年,还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赵芙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陈屠浑,但她没想到他这么浑。浑得简直无法无天了。

她让他来片猪,是想看他在权贵面前,是会卑躬屈膝,还是会不卑不亢。她没想到,

他直接选了第三条路。把所有权贵,都当成他案板上的猪。她有点后悔了。

她怕她爹爹一怒之下,真的会让人把陈屠拖出去砍了。

“放……”靖安王刚要说那个“肆”字。陈屠动了。他没等靖安王回答。他手里的刀,动了。

一道寒光闪过。他手里的长刀,像是有了生命,在金黄色的烤乳猪身上,飞快地游走。

“唰唰唰唰——”只有刀锋划过脆皮的声音。他的手很稳,稳得像一块石头。

他的表情很专注,专注得好像他眼前不是一只烤乳猪,而是他毕生的仇人。所有人的眼睛,

都看直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刀法。太快了。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也太准了。

每一刀下去,都片下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肉片带着一层金黄色的脆皮,下面是嫩白的猪肉,

还流着一点点油亮的汁水。片下来的肉片,没有掉在盘子里。它们在空中飞舞,

然后一片一片,整整齐齐地,落在了旁边的白瓷盘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整只烤乳-猪,

就变成了一堆骨架。而盘子里,用那些肉片,摆出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花瓣层次分明,

栩栩如生。最后一刀落下。陈屠收刀。他把刀,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完全傻掉的靖安王。“王爷,片完了。”他说。靖安王张着嘴,

那个“肆”字,还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盘巧夺天工的牡丹花肉片,

又看了看陈屠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这是杀猪的?这是御厨吧!

不,御厨也没这手艺!“好!”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整个大堂,

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些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使劲地鼓掌。

他们看陈屠的眼神,全变了。从鄙夷,变成了震惊,再变成了敬畏。这世上,有本事的人,

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哪怕他只是个杀猪的。赵芙菱也松了一口气。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她看着站在大堂中央,被众人瞩目的陈屠。他还是那副样子,穿着那身破衣服,

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就像一座孤岛。任凭周围的海水如何喧嚣,

他都岿然不动。赵芙菱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个男人,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有魅力。……寿宴结束了。宾客们都走了。靖安王把陈屠,

单独留了下来。书房里。靖安王坐在主位上,喝着茶。他看着站在下方的陈屠,眼神很复杂。

“你叫陈屠?”“是。”“北境边军出身?”陈屠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他脸上,

还是没什么表情。“是。”靖安王放下茶杯。“杀过多少人?”“不记得了。”“呵呵。

”靖安王笑了,“好一个不记得了。”他站起来,走到陈屠面前。“小子,你很有种。

”“王爷过奖。”“你这身本事,当个杀猪的,可惜了。”靖-安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没有兴趣,来我王府当差?我给你个侍卫统领当当。”侍卫统领。正四品的武官。

一步登天。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陈屠看着靖安王。“谢王爷抬爱。”“这么说,

你答应了?”“不。”陈屠摇摇头,“我不当差。”靖安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什么?

”“我喜欢杀猪。”陈屠说,“猪比人干净。”这话,又是在打靖安王的脸了。

靖安王的脸色,沉了下去。“陈屠,你不要以为,你有几分本事,就可以在本王面前放肆。

”“我没有放肆。”陈屠说,“我只是在说实话。”“好,好,好。”靖安王连说三个好字,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王也就不留你了。”他一甩袖子。“来人!

”两个护卫从门外冲了进来。“把他给我扔出去!”“是!”两个护卫上前,

就要去架陈屠的胳膊。陈屠没动。他就那么看着靖安王。“王爷,我的工钱还没给。

”靖安王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他那点工钱!“给他!

”靖安王吼道。管家赶紧拿了一个钱袋子,扔给陈屠。陈屠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五十两银子,一两不少。他把钱袋子收好。然后,他对靖安王,抱了抱拳。“谢王爷。

”说完,他转身,自己走了出去。那两个护卫,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陈屠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天上,又圆又亮。

他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停下。“出来吧。”他说。一个人,从巷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赵芙菱。她换了一身便装,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你身上的香味,太浓了。”陈屠说。赵芙菱的脸,红了一下。她走到他面前。

“我爹爹跟你说什么了?”“他想让我给他当侍卫统领。”“那你答应了?

”赵芙菱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寄人篱下。

”赵芙菱沉默了。她看着他。月光照在他脸上,给他那张冷硬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看着,好像没那么凶了。“陈屠。”“嗯?”“你手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疤?”她伸出手,

轻轻地,碰了一下他手背上的一道疤。那道疤很长,像一条蜈蚣。她的指尖,很凉。

陈屠的身子,僵了一下。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她的手碰到。他没有躲开。他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他忽然开口问:“郡主。”“嗯?”“你的手,

杀过人吗?”6赵芙菱的手指,像被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她看着陈屠,

那双总是带着天真和残忍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茫然。杀人?这个词离她太远了。

远得像北境的风雪,她只在书里读过,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她爹爹一句话,

可以让一整支军队开赴边疆,血流成河。她哥哥一道军令,可以让几百个俘虏人头落地。

可那都是数字,是故事。是发生在很远的地方,和她不相干的事情。她的手,只会弹琴,

会画画,会拈起一颗刚剥好的荔枝。她的手,是干净的。

“我的手……”她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声音很轻,“……是弹琴的。”“嗯。

”陈屠点点头,“很好。”他不再看她,转身就走。那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也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你站住!”赵芙菱又一次喊道。她几步追上去,

再一次拦在他面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说,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固执,

“你手上到底有多少条人命?”陈屠看着她,不说话。“告诉我。”她踮起脚,凑近他,

试图从他那双深井一样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告诉你有用吗?”陈屠的声音很低,

像风吹过荒原,“能让死人活过来?”“我……”“郡主,你爹是王爷,你哥是将军。

你该去问他们,他们手上有多少条人命。”陈屠打断她,“他们杀的人,封妻荫子,

青史留名。我杀的人,只是为了不死。”他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赵芙菱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是一种巨大的,空洞的疲惫。“死人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他问。赵芙菱摇摇头。“不是戏文里那种,脖子上一抹红线,眼睛一闭就完了。

”陈屠慢慢地说,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是肠子流出来,挂在树上。

是脑袋被砍掉一半,还在抽搐。是冬天里,尸体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敲一下,能听见响。

”赵芙菱的脸,白了。她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别说了……”“郡主,你和我,

不是一种人。”陈屠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你活在亭台楼阁里,我活在烂泥血水里。

你好奇,想看看烂泥里是什么样。你看过了,也吐过了。现在,该回你的亭台楼阁里去了。

”他说完,绕开她,走了。这一次,赵芙菱没有再追。她站在清冷的月光下,

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尽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纤细,白皙,保养得宜。

她忽然觉得,这双手,干净得有点可笑。她转身,往王府的方向走。她走得很快。回到王府,

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她爹爹的书房。靖安王正在看书。“爹爹。”“菱儿?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赵芙菱走到他面前,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爹爹,

我们的手,真的干净吗?”靖安王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女儿那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

又看了看她那张过于严肃的脸。他皱起眉头。“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赵芙菱看着他的眼睛,“您下一道令,边关就要死很多人。

哥哥在战场上杀敌,封了将军。这些,都是功劳,对不对?”“当然。”“那陈屠呢?

”赵芙菱问,“他也在北境,他也杀了人,可他为什么就成了个杀猪的?为什么他杀人,

就只是为了不死?”靖安王沉默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变得深邃。“菱儿,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您别管是谁说的。”赵芙菱说,“您就告诉我,为什么?

”靖安王叹了口气。“因为,你哥哥姓赵。是皇亲国戚。”他说,“而那个陈屠,

他只是陈屠。”“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赵芙菱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忽然觉得,书房里那股上好的檀香味,有点呛人。她对靖安王福了福身。“女儿知道了。

”她退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赵芙菱没梳妆,没打扮,换了一身最普通的布裙子,

连丫鬟都没带,一个人就出了王府。她去了东市。那个她发誓再也不会去的地方。她又一次,

站在了陈屠的肉案子前。陈屠正在给一头刚杀的猪褪毛。热气腾Téng的,

他光着的膀子上全是汗。他看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她就是路边的一棵白菜。

赵芙菱也不说话。她就那么站着,看着他干活。看他把一头完整的猪,变成一块一块的肉。

血水溅到她的裙角上,她也没躲。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

站在一个血淋淋的猪肉摊前,一看就是半天。这景象,太奇怪了。一整头猪,终于收拾完了。

陈屠直起腰,拿布擦了擦汗。他看了她一眼。“郡主,今天肉新鲜。要不要来二斤?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赵芙菱没理他。她指了指他旁边的那把黑色的,

用来捅猪脖子的刀。“这把刀,借我用用。”陈屠的动作,停了。他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杀猪。”赵芙菱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7.整个东市,都安静了。卖豆腐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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