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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刀疤脸

九弧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古董局中局刀疤脸》“九弧”的作品之白无垢谢十三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暴雨那他拖着无鞘的刀走进破“江湖人称‘不死刀’的谢十也会避雨?”神像后的女子轻他握刀的手纹丝不动:“我杀不杀风”“巧”她掷来一壶“我避也避”酒壶在空中裂成九每一片都映出庙外三十六名黑衣杀手的刀---雨下得像是天河决了口哗啦啦地泼下砸在地上、瓦上、枯枝败叶砸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天黑得像是扣了一口只有偶尔那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的一才能...

主角:白无垢,谢十三   更新:2025-11-08 00:2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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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那夜,他拖着无鞘的刀走进破庙。“江湖人称‘不死刀’的谢十三,也会避雨?

”神像后的女子轻笑。他握刀的手纹丝不动:“我杀人,不杀风雨。”“巧了。

”她掷来一壶酒,“我避雨,也避命。”酒壶在空中裂成九片,

每一片都映出庙外三十六名黑衣杀手的刀光。---雨下得像是天河决了口子,

哗啦啦地泼下来,砸在地上、瓦上、枯枝败叶上,砸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

天黑得像是扣了一口锅,只有偶尔那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的一瞬,才能看清这荒郊野岭,

以及那座孤零零伫立在暴雨中的破败山神庙。庙门早就烂没了,风雨毫无阻碍地灌进去,

吹得殿内那点将熄未熄的篝火明明灭灭。他就那么拖着刀走了进来。一身黑衣早已湿透,

紧贴在精悍的身躯上,勾勒出铁线般的轮廓。雨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往下淌,

流过额角一道寸许长的旧疤,流过紧绷的下颌线,最后滴滴答答落在他脚边积起的小水洼里。

他手里那口刀,样式再寻常不过,却连个最简单的皮鞘都没有,就那么赤裸着刀身,

刀尖拖在地上,划过青石的庙堂地面,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偏又在暴雨声里清晰可闻。他在殿中站定,离那堆篝火不远不近,浑浊的泥水从他裤脚滴落,

很快洇湿了一小片地面。他没什么表情,只抬眼扫了扫那尊蒙尘已久、半边脸都塌了的神像,

目光锐得像他手里那口无鞘的刀。“江湖人称‘不死刀’的谢十三,也会屈尊避这风雨?

”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点慵懒,又掺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脆甜,

从那残破的神像后面传了出来。谢十三握刀的手纹丝不动,连指尖都没有颤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硬生生在这漫天风雨里凿开一条路,清晰地送达神像之后。“我杀人,

”他说,“不杀风雨。”“巧了。”那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随即,一道黑影从神像后抛出,

划了个弧线,稳稳地飞向谢十三。“我避雨,”话音顿了顿,意味深长,“也避命。

”那是一只黑陶的酒壶,不大,在空中旋转着,能听见里面液体晃荡的声响。

就在酒壶飞至两人中间,离谢十三还有七八尺距离时,毫无征兆地,“噗”一声轻响,

那酒壶竟凭空碎裂开来,不是摔碎的,而是仿佛被无形利刃精准地切过,

瞬间爆裂成八九片大小不一的碎片,向四周迸射!碎片带着酒液,四散飞溅。

也就在这一刹那,借着那摇曳欲灭的篝火,以及殿外陡然亮起的一道惨白电光,

每一片飞旋的黑陶碎片那光滑的断面上,都清晰地映照出庙门之外的景象——刀光!

密密麻麻,森然林立的刀光!三十六名黑衣杀手,如同从雨夜地狱里钻出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堵死了庙门,乃至每一扇破烂的窗棂。他们全身漆黑,连头脸都蒙着,

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的钢刀狭长而锋利,雨水冲刷着刀身,

流淌下一道道水痕,那映着电光的寒芒,却比这冰冷的秋雨更刺骨。三十六把刀,

三十六个人,像一道铁壁,封住了这破庙唯一的出口。酒壶碎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酒液混着雨水,洇开一小片湿痕,散发出劣质却又炽烈的香气。谢十三的目光,

从那些碎片上抬起,落向庙外那一片森然的刀阵。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

在昏暗中亮得吓人。神像后,转出一个女子。一身红衣,红得像血,

在这破败、灰暗、被风雨笼罩的庙宇里,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妖异。她看起来年纪不大,

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生得极好,只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光彩太活,也太冷,

像山涧里藏着冰棱子的清泉。她手里还把玩着另一只小小的、同样质地的黑陶酒杯。“看来,

”谢十三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的命,和这场风雨一样,都不太好避。

”红衣女子走到篝火旁,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伸出纤长的手指靠近那微弱的火焰取暖,

仿佛门外那三十六把要命的钢刀只是街边无关紧要的风景。“不好避,不代表避不了。

”她抬眼看向谢十三,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比如谢大侠你,杀人无数,

仇家能从这里排到金陵城,不也还好好活着,被人叫做‘不死刀’么?”“我不靠避。

”谢十三道。他依然站着,像一根钉死在庙堂里的柱子,那口无鞘的刀,依旧拖在他手边。

“靠杀?”女子挑眉,随即自顾自地点点头,“有道理。杀光了,自然就避开了。”她说着,

又将手中的酒杯抛了抛,“可惜,门外有三十六个。你杀得光吗?”“你可以数数。

”女子笑了,声音如银铃,在这风雨交加的破庙里荡开:“我喜欢听人数数。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瞥向庙外,“他们好像不太喜欢等人。”庙门外,

三十六名黑衣人动了。他们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极有章法地,

最前面六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抢入庙门,两人一组,分取上、中、下三路,

六把钢刀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瞬间笼罩了谢十三前后左右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刀风凌厉,

竟将殿内呼啸的风雨声都压了下去。谢十三也动了。他动的只有那只握刀的右手。

一直拖在地上的无鞘刀,骤然扬起!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乌沉沉的、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极限的影迹。刀光乍起即收。“噗噗噗噗噗噗!

”六声轻响,几乎汇成一声悠长的、让人心悸的闷音。

冲进来的六名黑衣人保持着挥刀前冲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他们的喉咙处,

才齐齐裂开一道细小的红线,鲜血如同迟到的喷泉,猛地激射而出,

在篝火映照下划出六道凄艳的弧线。六具尸体几乎同时扑倒在地,

溅起混合着雨水和尘土的泥泞。谢十三已经回到了原处,仿佛从未移动过。那口无鞘的刀,

再次拖在了地上,刀尖一滴浓稠的血珠正缓缓滑落,滴入地面的水洼中,晕开一抹淡红。

殿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庙外更加狂躁的风雨声。“一、二、三、四、五、六。

”红衣女子居然真的扳着手指,慢悠悠地数了出来,然后抬眼,笑吟吟地看着谢十三,

“好快的刀。还剩三十个。”她似乎完全没被这瞬间的杀戮和满地的血腥所影响,

反而拿起那只黑陶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酒香混合着血腥气,

在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诡异的气息。庙外的黑衣人显然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刀震慑住了,

攻势微微一滞。但他们并未退却,短暂的死寂后,又是十二人分成两拨,

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刀光更密,更急,彼此呼应,显然结成了某种合击阵法,

要将谢十三困死绞杀。谢十三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他脚步一错,

身形如鬼魅般切入刀光最盛之处。那口无鞘的刀再次化作索命的乌光,每一次闪烁,

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刀法没有任何花哨,只有快、准、狠,

简洁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每一刀都直奔要害,绝不用第二刀。刀锋割裂皮革,

斩断骨骼的声音,混合着濒死的嗬嗬声,在破庙中奏响一曲死亡的乐章。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壶酒,就着这血腥的乐章,自斟自饮,偶尔抬眼看一下战局,

嘴里依旧不紧不慢地数着:“……十七、十八、十九……谢大侠,你的刀好像慢了一线,

是力气不济,还是心软了?”谢十三没有回答。他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敌人,

反手又将另一人连人带刀斩为两段,温热的鲜血喷了他半身,

让他那身湿透的黑衣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他微微有些喘息,但握刀的手依然稳定如山。

“二十……二十一……”女子的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

庙外的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谢十三的消耗,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

剩下的十余人发出低沉的吼声,如同扑火的飞蛾,全部冲了进来,

刀光几乎填满了整个庙宇前殿,连那堆篝火都被凌厉的刀风压得奄奄一息。

谢十三深吸一口气,那口无鞘的刀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他整个人与刀仿佛合为一体,

化作一道旋转的黑色旋风,猛地撞入人群!血光冲天而起!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当谢十三的身影再次清晰时,他站在满地狼藉的尸堆中央,浑身浴血,

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那口无鞘的刀身上,鲜血正汇成小溪,不断流淌。庙门外,

只剩下空荡荡的雨夜,和弥漫不散的血腥气。“三十五,三十六。”红衣女子放下酒杯,

轻轻拍了拍手,掌声在死寂的庙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愧是‘不死刀’,名不虚传。

”她站起身,踱步到谢十三面前,隔着几步距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谢十三抬起头,

汗水、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像雪原上独行的狼。

“现在,”他喘息稍定,声音有些沙哑,“轮到你了?”红衣女子歪了歪头,

脸上露出一种天真的残忍:“我?我说了,我只避雨,也避命。你的命,我不感兴趣。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谢十三那口血迹斑斑的刀上,“至少,现在不感兴趣。

”“那你为何在这里?”“等你啊。”女子答得理所当然,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

手指一弹,那木牌便旋转着飞向谢十三。谢十三没有去接,任由那木牌落在脚边的血泊里。

木牌很普通,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是什么?”谢十三问。“一个提醒。”红衣女子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有人不想你再查下去了。‘灰眼’司徒忌的死,到此为止。”谢十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盯着那女子,一字一句道:“你是‘青衣楼’的人?”青衣楼,江湖上最神秘,

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无人知其根源,无人知其首领,只知道他们接下的买卖,

从未失手。“我是谁不重要。”红衣女子淡淡道,“重要的是,司徒忌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所以他死了。你若再碰,结局不会比他好多少。”“他是我兄弟。”谢十三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江湖上,兄弟这个词,最不值钱。”女子嗤笑一声,“更何况,

他是一个叛徒,叛出了‘青衣楼’的叛徒。青衣楼清理门户,天经地义。”“清理门户?

”谢十三盯着她,“所以,是你杀了他?”“我?”女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妖异,“我这样的弱女子,怎么会杀人呢?我只会避命。

”她说着,转身走向庙门,红色的衣裙在满地尸骸中拂过,像一朵盛开在炼狱的花。“站住。

”谢十三的声音冰冷。女子在庙门口停下,却没有回头:“谢十三,你的刀很快,

但青衣楼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今日我心情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块牌子你留着,

是警告,也是……一个机会。”“什么机会?”“加入我们的机会。”女子侧过半边脸,

眼角余光扫过谢十三,“楼主很欣赏你的刀。为青衣楼握刀,比你现在这样,

像条野狗一样被人追着杀,要强得多。”谢十三的回答,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身上的血尚未凝固,顺着刀尖滴落。“我的刀,”他说道,“只为自己而握。”“固执。

”女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惋惜,随即身影一晃,

便已融入庙外无边的黑暗与暴雨之中,只留下袅袅的余音,“那就……希望下次见面,

你的刀还能这么快。”谢十三没有追。他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弯下腰,

从血泊中捡起那块木牌。木牌入手冰凉,上面那个似眼似火的图案,在篝火的余光下,

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邪气。他紧紧攥着木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司徒忌,

他最好的兄弟,半月前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书房里,浑身不见一丝伤痕,只有眉心一点朱红,

像是被极细的针刺穿。江湖传言,那是青衣楼“红娘子”的独门手法。红娘子,

青衣楼最顶尖的杀手之一,神秘莫测,喜穿红衣,杀人于无形。今天,他见到了。

她不仅承认了司徒忌的死与青衣楼有关,还带来了招揽,或者说,威胁。风雨似乎小了一些,

但夜色更浓。破庙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只有那堆篝火还在顽强地燃烧着,

映照着谢十三如同石雕般的身影。他收起木牌,拖着那口无鞘的刀,一步步走出破庙,

再次踏入冰冷的雨幕之中。背影决绝,如同他手中那口从不回头的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面对的将不再是寻常的仇杀,而是那个盘踞在江湖阴影深处,

庞大而恐怖的巨兽——青衣楼。雨势未停,只是从倾盆泼洒变成了绵密如针,打在脸上,

冰冷刺骨。谢十三没有寻地方躲藏,他就这么拖着刀,走在泥泞的官道上,浑身湿透,

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只留下深褐色的污渍,紧紧吸附在黑衣上,

像一块块甩不脱的烙印。破庙一战,消耗甚巨。三十六名训练有素的杀手,

不是街边的泼皮无赖,每一刀都需要凝神,需要气力。他能感觉到手臂的酸胀,

以及肺腑间火烧火燎的干渴。但他不能停。司徒忌死了。那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总爱拍着他肩膀说“十三,等你讨了婆娘,老子一定送你一坛十八年陈的状元红”的司徒忌,

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只留下眉心一点朱红,和一个“青衣楼叛徒”的污名。

还有那个红衣女子——红娘子。她的话像毒蛇,钻进耳朵,盘踞在心头。

“叛徒……清理门户……楼主欣赏你的刀……”谢十三的拳头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司徒忌为什么会叛出青衣楼?他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红娘子为何不杀自己?是真的欣赏,

还是另有图谋?那块刻着诡异图案的木牌,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放着,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

这一切都不是梦。他需要答案。而答案,或许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三天后,黄昏。庐州城。

相较于荒郊野岭的肃杀,庐州城依旧带着它作为江淮重镇的繁华与喧嚣。只是这喧嚣之下,

暗流涌动。谢十三“不死刀”的名头不小,仇家更多,他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他像一道影子,贴着墙角的阴影,穿过嘈杂的市集,拐入一条僻静的、泛着潮湿霉味的小巷。

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当铺,招牌上写着“恒通”两个斑驳的大字。

这里是司徒忌生前暗中经营的一个据点,除了谢十三,几乎无人知晓。司徒忌死后,

这里理应沉寂,但谢十三需要来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当铺的门虚掩着。

谢十三没有立刻进去,他停在门外,像一尊融于暮色的石像,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连寻常当铺里算盘珠子的响声都没有。他轻轻推开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店内光线昏暗,柜台后空无一人,

只有积尘在从门缝透进的残光中飞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物品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但谢十三敏锐的鼻子,

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和谐的气息——一种若有若无的甜香,

像是某种昂贵的胭脂水粉。他眼神一凝,握紧了刀柄,缓步向内走去。穿过前堂,

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和几间厢房。院落里杂草已有半尺高,显然久未打理。

其中一间厢房的门,也虚掩着。谢十三走到门前,用刀尖轻轻顶开了房门。房间里陈设简单,

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盏未曾点燃的油灯,和一本摊开的书。书页泛黄,

被从窗户缝隙钻入的风吹得微微翻动。而就在那桌子旁边,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锦缎长衫,头戴方巾,作书生打扮的人。他似乎正在看书,姿态颇为闲适。

谢十三的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那书生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

用一种温和甚至带着点书卷气的声音开口道:“门未落锁,便知有客至。只是没想到,

来的竟是名动江湖的‘不死刀’谢兄。”谢十三沉默着,目光如刀,刮过书生的背影,

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生缓缓合上书,转过身来。他约莫三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

五官端正,甚至称得上俊雅,只是那双眼睛,过于灵活,转动之间,总带着一丝算计的精明。

他看着谢十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熟稔的笑容。“谢兄驾临,

蓬荜生辉。只是此地主人已故,未能远迎,还望海涵。”他站起身,拱了拱手,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是谁?”谢十三的声音干涩而冰冷,

像磨刀石擦过刀刃。“在下姓贾,单名一个诩字。”书生微笑道,“一个无名小卒,

混迹江湖,卖弄些唇舌,混口饭吃罢了。”“贾诩?”谢十三在记忆中搜索,并无此号人物。

但他不敢大意,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绝非寻常之辈。“你在这里做什么?”“等人。

”贾诩笑容不变,“等一个像谢兄这样,对司徒兄之死耿耿于怀的人。

”谢十三瞳孔微缩:“你知道司徒忌是怎么死的?”“略知一二。”贾诩踱了一步,

走到桌边,手指轻轻拂过那本摊开的书,“司徒兄生前,曾与在下有过数面之缘,相谈甚欢。

他出事前,曾托人给在下带过一句话。”“什么话?”贾诩抬起眼,看着谢十三,

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他说,‘若我身死,麻烦贾兄,务必找到谢十三,告诉他,

小心穿红衣服的女人,还有……别信青衣楼给出的任何理由。’”谢十三的心猛地一沉。

红衣服的女人,自然是红娘子。别信青衣楼的理由……难道司徒忌的“叛徒”之名,

另有隐情?“他还说了什么?”谢十三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贾诩却摇了摇头,惋惜道:“只有这些。当时传话之人行色匆匆,似乎也身处险境。

在下得到消息时,司徒兄已然遇害。”他顿了顿,看着谢十三,“谢兄,司徒忌之死,

绝非青衣楼宣称的清理门户那么简单。背后牵扯极大,水……很深。”“你知道内情?

”谢十三盯着他。贾诩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高深莫测:“在下只是个卖弄唇舌的,

知道的有限。不过,在下可以指给谢兄一条路。”“说。”“城西,有一家‘醉仙居’,

老板姓孙,人称孙胖子。”贾诩缓缓道,“司徒兄生前,最后见过的人,或许就是他。

”谢十三默然片刻,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帮我?”贾诩摊了摊手,一脸坦然:“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司徒兄于我有赠金之义,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再者,”他话锋一转,

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这江湖太平静了,也需要一点波澜,不是吗?”谢十三不再多言,

转身便走。“谢兄留步。”贾诩在身后叫道。谢十三停步,却没有回头。

贾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青衣楼的眼线,无处不在。谢兄此行,务必谨慎。

那红娘子……她放过你一次,未必会放过你第二次。”谢十三没有回应,大步离开了当铺,

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屋内,贾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走到窗边,

看着谢十三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幻不定。许久,他才低声自语,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不死刀……呵呵,这把刀,够快,也够硬。只是不知道,

能不能劈开那重重迷雾呢?司徒忌啊司徒忌,你留下的这盘棋,

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伸出手,关上了窗户,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庐州城西,醉仙居。这是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酒楼,生意不温不火。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大堂里坐了几桌客人,划拳行令,喧闹声不绝于耳。

谢十三没有从正门进去,他绕到酒楼后巷,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落在后院的阴影里。后厨飘出饭菜的香气和伙计的吆喝声。他避开人流,

如同鬼魅般在廊柱间穿行,寻找着老板所在。很快,他在一间账房外停下了脚步。门内,

一个身材臃肿、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正拨弄着算盘,正是醉仙居的老板孙胖子。

谢十三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孙胖子听到动静,抬起头,

看到一身黑衣、手持无鞘利刃、眼神冰冷的谢十三,吓得手一抖,算盘珠子哗啦乱响。

“好……好汉……饶命!要钱在抽屉里……”孙胖子脸色煞白,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我不为钱。”谢十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问你,司徒忌死前,可曾来找过你?

”孙胖子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摆手:“司……司徒大爷?没……没有啊!

好汉您是不是找错人了?”谢十三上前一步,那口无鞘的刀微微抬起,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烛光,映在孙胖子惊恐的脸上。“想清楚再说。”谢十三的语气平淡,

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的刀,不喜欢听谎话。”孙胖子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看了看那口仿佛随时会饮血的刀,又看了看谢十三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说!我说!”他带着哭腔,

“司徒大爷……他……他是来过……”“什么时候?

”“就……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来做什么?”“他……他交给小的一样东西,

让小的替他保管,说……说如果他出了事,会有一个叫谢十三的人来取……”“东西呢?

”谢十三的心跳微微加速。孙胖子连滚带爬地跑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柜子旁,

哆嗦着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双手捧着,

战战兢兢地递到谢十三面前。“就……就是这个……”谢十三接过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

触手冰凉,像是一块金属。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里面包裹着的,赫然是一块令牌!

令牌非金非铁,色泽乌黑,触手生寒。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獠牙外露,栩栩如生。

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巡”字。这令牌的样式,与红娘子给他的那块木牌截然不同,

但那鬼头图案透出的阴森邪气,却如出一辙!“鬼头巡字令……”谢十三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从未见过这种令牌,但这绝非寻常之物。司徒忌拼死也要保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抬头,还想再问孙胖子些什么。就在这时——“咻!”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谢十三脸色骤变,想也不想,一把推开吓傻了的孙胖子,同时身体向侧后方急闪!“笃!

”一支三寸长的乌黑小箭,钉在了他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墙壁上,箭尾兀自轻轻颤动。

箭簇蓝汪汪的,显然淬了剧毒!“有刺客!”孙胖子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谢十三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窗外一闪而逝的黑影。他没有丝毫犹豫,

身形如猎豹般窜出,撞破窗户,追了出去!后院夜色浓重,雨丝再次变得绵密。

那黑影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便已翻上屋顶,向着城西荒僻处逃去。谢十三紧追不舍。

对方的暗杀,印证了孙胖子话里的真实性,也说明这令牌至关重要,

有人不想它落入自己手中!两人一前一后,在庐州城的屋脊上展开追逐。夜风呼啸,

带着湿冷的雨气,刮在脸上生疼。眼看距离逐渐拉近,前方那黑影却突然停下,转过身来。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面目,只能看到一双在雨夜里闪着寒光的眼睛。黑影没有再用暗器,

而是反手抽出了一对判官笔,摆开了架势。谢十三在离他三丈远处停下,手握住了刀柄。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恍若未觉。“青衣楼?”谢十三冷冷问道。黑影没有回答,

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双笔一错,主动发起了进攻!笔尖点、戳、刺、划,

招招不离谢十三周身大穴,狠辣刁钻,显然是使判官笔的高手!谢十三的无鞘刀再次扬起!

“锵!”刀笔相交,爆出一溜火星!两人的身影在屋顶上快速交错,刀光笔影,

在雨夜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雨水被他们的劲气激荡,化作一片片白茫茫的水雾。

这使判官笔的杀手,武功远比破庙那些黑衣杀手要高,招式老辣,内力深厚。

谢十三经过连番恶战,体力消耗巨大,一时间竟被对方缠住,无法迅速取胜。激斗中,

谢十三瞅准对方一个破绽,刀光如匹练般直劈而下!对方急忙双笔交叉,奋力格挡!“咔嚓!

”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判官笔,竟被谢十三这含怒一刀生生劈断一根!那杀手闷哼一声,

借力向后飞退,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显然没料到谢十三在消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

刀势依旧如此狂猛霸道。就在谢十三准备乘胜追击,将其拿下逼问时,异变再生!侧后方,

另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扑至,手中一道软鞭如同毒蛇出洞,

直卷谢十三持刀的手腕!鞭梢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还有同伙!谢十三临危不乱,

刀势回旋,反手一刀削向鞭梢!使判官笔的杀手得到喘息之机,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集的屋宇之间。而那使软鞭的黑影,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一扭,

也向着另一个方向遁去,身法诡异迅捷。谢十三没有去追。他持刀立于屋顶,任由雨水冲刷。

胸口微微起伏,握着令牌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对方有备而来,分工明确,一人诱敌,

一人偷袭,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是标准的杀手作风。他看着两个杀手消失的方向,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冰冷的“鬼头巡字令”。司徒忌的死,红娘子的出现,贾诩的指引,

孙胖子的证词,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他缓缓收紧。

而网的中心,就是这块看似不起眼的令牌。青衣楼,鬼头令,司徒忌的遗物……这背后,

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谢十三将令牌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漩涡中心,再想抽身,已无可能。那么,唯有向前。用手中的刀,

劈开这重重迷雾,直至水落石出。他抬起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雨水落进他的眼睛,

他却眨也不眨。江湖,从来就不需要理由!雨丝落在庐州城黑沉沉的瓦片上,

溅起细碎的水雾。谢十三站在湿滑的屋脊,像一头在暴风雨前夕凝立山崖的孤狼。

手中的“鬼头巡字令”冰冷沉重,那份寒意似乎能透过皮肉,直钻到骨子里去。

孙胖子不能再回去了。青衣楼的杀手能找到那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那个油腻而胆小的胖子,此刻恐怕早已卷铺盖逃命,或者,

已经变成了一具再也说不出话的尸体。江湖就是这样,有时候知道得太多,

本身就是取死之道。谢十三将令牌揣入怀中,贴身放好。他没有立刻离开这片屋顶,

而是缓缓坐下,就坐在湿冷的屋瓦上,将那口无鞘的刀横在膝前。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他闭上眼睛,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呼吸,

感受着体力一丝丝地恢复。破庙三十六人,方才屋顶一战,虽未受伤,但精神与气力的耗损,

如同被掏空的水囊。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炷香,一刻钟。脑海中,画面纷至沓来。

司徒忌眉心那一点妖异的朱红。红娘子在破庙火光下妖娆而危险的笑容。

贾诩那书生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还有刚才那使判官笔和软鞭的杀手,招式狠辣,配合默契,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才是青衣楼真正的手段,远比破庙那三十六名死士更难缠。

“鬼头巡字令……”谢十三在心中默念。这令牌代表什么?“巡”?巡查?巡视?

还是某个特定区域的代号?司徒忌为何要保留它?它又为何引来青衣楼不惜代价的追杀?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但前方的迷雾,却仿佛更加浓重了。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谢十三猛地睁开眼。眼中的疲惫已被压了下去,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他站起身,

雨水从他身上抖落。该走了。他没有再回孙胖子的醉仙居,也没有去找那个神秘的贾诩。

贾诩的出现太过巧合,他的话,真假难辨。在这庐州城,他如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和手中的这口刀。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足够隐蔽,也足够安全的地方,

仔细研究这块令牌,同时避开青衣楼无孔不入的眼线。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城北的“废园”。那是前朝某个获罪大官的府邸,荒废已久,

传闻闹鬼,平日里连乞丐都不愿靠近。司徒忌生前曾和他提过,那里有些隐秘的所在,

或许可以暂避风雨。谢十三如同夜色中的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在庐州城的街巷屋宇间穿行,

刻意避开了主干道和可能设有暗哨的地方。他的身法极快,对危险的直觉更是敏锐得像野兽,

几次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视,都被他提前规避了过去。小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城北。

相较于城西的繁华,这里显得格外冷清破败。废园就在一片杂乱的民居深处,

高大的围墙早已倾颓,露出里面疯长的杂草和黑黢黢的亭台楼阁轮廓,在夜雨中看去,

确实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谢十三没有从正门进入,那里太过显眼。他绕到废园后方,

找到一处围墙的缺口,闪身钻了进去。园内荒草没膝,

残破的假山、干涸的池塘、倒塌的亭子,在雨夜里构成一幅支离破碎的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湿冷的气息。谢十三按照记忆中司徒忌模糊的描述,

在废墟中小心地搜寻着。终于,在一座半塌的假山后面,

他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洞口。拨开藤蔓,里面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向下延伸,似乎是一条密道。他略一沉吟,侧身钻了进去。密道内阴暗潮湿,充满了霉味。

脚下是湿滑的台阶,向下走了约莫十几级,空间稍稍开阔,是一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一角堆着些早已朽烂的木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头顶有缝隙,隐约透下一点微光,

勉强能视物。这里,应该就是司徒忌说的隐秘所在了。谢十三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缓缓坐下。连续的战斗和奔逃,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他从怀中取出那块“鬼头巡字令”,

借着极微弱的光线,再次仔细端详。乌黑的材质,触手冰凉沉重,绝非寻常金属。

那鬼头雕刻得极其狰狞,獠牙、怒目,仿佛要择人而噬。背面的“巡”字,笔划古拙,

透着一股森严之气。他翻来覆去地看,用手指摩挲着令牌的每一个角落,

试图找到一些隐藏的机关或者刻痕。忽然,

他的指尖在令牌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凹凸处停住了。那不是雕刻的纹路,更像是……磨损?

他凝神细看,又用手指仔细感受。那凹凸似乎有某种规律。他心中一动,将令牌凑到眼前,

借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勉强辨认。那不是磨损,而是极细、极浅的刻痕!

因为与令牌本身的乌黑色泽几乎融为一体,不凑到极近处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刻痕很乱,

像是仓促间用尖锐之物划上去的,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西郊,二十里,义庄,

棺底。”字迹潦草,却带着一种熟悉的笔势。是司徒忌的字!他认得!

谢十三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似乎都加快了流动。司徒忌在临死前,或者说,

在预感要出事之前,竟然在这块至关重要的令牌上,留下了线索!西郊二十里,义庄,棺底!

那里藏着什么?是揭开他死亡真相的关键?还是另一个陷阱?谢十三紧紧攥着令牌,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无论那里有什么,他都必须去一趟。这是司徒忌用生命留下的指引,

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西郊二十里,不算近,他需要恢复足够的体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外面的雨声透过石缝传进来,淅淅沥沥,像是永无止境。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沉睡,

保持着江湖人特有的警觉,耳朵捕捉着密道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时间在寂静和雨声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谢十三忽然睁开了眼睛。不是听到了什么,而是……闻到了一种极其细微,

与这废园霉腐气息格格不入的香味。一种清雅的,带着点冷冽的,檀香的味道。这味道很淡,

却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石室内的死寂。谢十三的手,

无声无息地握住了膝上的刀柄。他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

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檀香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密道的入口处。然后,

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至少三个人,

脚步落地极轻,显示出高超的轻功。他们停在入口处,没有立刻进来。一个温和,

甚至带着点慈悲意味的声音,从密道外传了进来,清晰地送入了石室:“阿弥陀佛。

施主身负戾气,杀孽缠身,何不就此放下屠刀,随贫僧回转山门,诵经礼佛,化解这段因果?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直接响在人的心底。

但谢十三的心,却沉了下去。不是青衣楼那种赤裸裸的杀意,

这声音里透着的是另一种东西——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度化”之意。来的是和尚?

还是……借佛之名,行鬼蜮之事的人?他缓缓站起身,将那口无鞘的刀提在手中,

刀尖斜指地面,面向密道入口,声音冰冷如铁:“我的刀,只渡人往生,不渡人向佛。

”密道外,沉默了片刻。随即,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

里面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冥顽不灵。既然如此……”话音未落——“咻!咻!咻!

”三道锐利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骤然撕裂雨幕,从密道入口处激射而入!

竟是三枚乌黑锃亮的佛门梭镖!镖身刻着细密的梵文,带着凌厉的劲风,

分取谢十三上中下三路!杀机,在这一刻,终于图穷匕见!谢十三眼中寒光暴涨,

膝前的无鞘刀骤然扬起,化作一道泼水不入的乌光屏障!“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狭窄的石室内炸响,火星四溅!三枚梭镖被精准地磕飞,

深深钉入石壁之中,尾翼剧烈颤抖。几乎在磕飞梭镖的同时,谢十三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固守在这狭小的石室内,那等于自陷死地!他如同离弦之箭,

向着密道入口处猛冲而去!刀光在前,人随刀走!他必须冲出去!在对方完全封锁入口之前!

密道入口处,光线一暗,三条人影如同鬼魅般堵住了去路。当先一人,身着灰色僧衣,

手持一串乌木佛珠,面容枯槁,眼神却如古井深潭,正是方才说话之人。他左右两人,

则是一身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显然都是外家功夫的好手。

那灰衣僧看着冲来的谢十三,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单手竖掌于胸,

低宣一声佛号:“我佛慈悲,亦作狮子吼。”他身旁两名劲装汉子,同时暴喝,一人出拳,

拳风刚猛,直捣谢十三面门!一人出掌,掌影翻飞,笼罩他胸前大穴!拳掌未至,

那凌厉的劲风已经压得人呼吸一窒!谢十三冲势不减,面对这前后夹击、堵死生路的杀局,

他眼中反而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炽焰!不死刀,之所以不死,不是因为不会死,

而是因为敢于向死而生!他的刀,更快!更狠!更绝!

乌沉的刀光如同黑暗中炸开的一道闪电,没有理会那刚猛的拳,也没有格挡那翻飞的掌,

而是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劈向那看似最为淡定的灰衣僧!攻其必救!以命搏命!

灰衣僧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动容。他似乎没料到谢十三如此悍勇,

竟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他竖在胸前的单掌猛地向前拍出,掌心隐隐有淡金色气流流转,

竟然后发先至,迎向了那口无鞘的刀锋!“轰!”气劲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谢十三只觉一股浑厚如山、却又带着奇异震荡之力的内劲沿着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

胸口更是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几乎要喷出血来!他借力向后飞退,重新落回石室之中,

脚步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那灰衣僧也是身形微微一晃,看向谢十三的眼神,

多了一丝凝重。“好狠的刀,好烈的性子。”灰衣僧缓缓道,“可惜,误入歧途,执迷不悟。

”另外两名劲装汉子再次逼近,封住了谢十三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谢十三拄着刀,

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死死盯着门口的三人,尤其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灰衣僧。

这些人,不是青衣楼的风格。他们是谁?为何也要追杀自己?也是为了这块“鬼头巡字令”?

江湖的水,果然深不见底。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腥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握刀的手,

依旧稳定。“歧途?”他沙哑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阴暗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江湖,

哪有什么正途歧途?不过都是……你死我活!”话音未落,他再次扬起了刀!

纵然前方是铜墙铁壁,是龙潭虎穴,他也要用手中的刀,劈出一条生路!因为他是谢十三。

不死刀,谢十三!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碎人的骨头。雨声被隔绝在外,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冲上太阳穴的搏动声。谢十三拄着刀,

嘴角那丝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目。对面的灰衣僧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

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执迷不悟。”灰衣僧再次开口,声音里的那点慈悲假象彻底剥落,

只剩下冰冷的宣判,“那便只能,送你往生极乐了。”他身旁两名劲装汉子闻声而动,

如同捕食的猎豹,一左一右,再次夹击而来!拳风掌影,封死了谢十三左右闪避的空间。

而正前方,那灰衣僧单掌再次提起,淡金色的气流隐隐浮现,蓄势待发。绝境!

谢十三眼中却爆出一团骇人的精光!他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

踏碎了地面的湿泥,也踏碎了他最后一丝保留!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那口一直拖在地上的无鞘刀,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嗡鸣!刀身之上,

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微光下流淌着暗红的光泽。“杀!”一声暴喝,

如同惊雷炸响在狭窄的石室!他没有去管左右袭来的拳掌,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气,

所有的杀意,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上!刀光不再是乌沉,

而是化作一道惨白、决绝、一往无前的闪电,直劈灰衣僧的头顶!以攻代守!以命换命!

这一刀,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狠得仿佛要斩断这世间一切羁绊!

绝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灰衣僧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拍出的那一掌不得不中途变招,

双掌齐出,淡金色的气流瞬间浓郁,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凝实的气墙!他看出了这一刀的凶险,

不敢再以单掌硬接!“轰隆!!”刀锋与气墙悍然相撞!这一次的声响,远比之前更加恐怖!

整个石室都仿佛震动了一下,顶壁的灰尘簌簌落下。气劲四溢,如同无形的刀刃,

刮得人脸颊生疼!“噗——”谢十三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

重重撞在石壁之上,又软软滑落。他手中的刀,依旧死死握着,但虎口已然崩裂,

鲜血顺着刀柄流淌下来。而那灰衣僧,也“蹬蹬蹬”连退三步,每退一步,

都在湿滑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胸前的僧衣被凌厉的刀气割裂了一道口子,

脸色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虽然瞬间被他压下,但显然也绝不好受。

左右那两名劲装汉子,被这狂暴的气劲余波逼得攻势一滞,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

他们没想到,这谢十三在重伤之下,竟还能劈出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刀!灰衣僧看着倚着石壁,

几乎无法站立的谢十三,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好一个‘往生刀’……可惜……”他缓缓调息,压下翻腾的气血,“你若肯皈依,

他日成就,不可限量。”谢十三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却咧开嘴,

露出一个染血的、桀骜的笑容:“老子……只信手里的刀……”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

但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灰衣僧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示意了一下左右。那两名劲装汉子会意,眼神一寒,再次逼近,这一次,他们不再留手,

拳掌之间,带着分明要将谢十三立毙当场的杀意!眼看谢十三就要命丧于此——“哎哟喂,

这黑灯瞎火的,几位大师不好好在庙里念经,跑这老鼠洞里来欺负一个伤号,传出去,

不怕佛祖怪罪吗?”一个娇滴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密道入口处响了起来。

这声音如同带着钩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密道入口处,不知何时,

倚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依旧是那身刺眼的红衣,依旧是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红娘子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正轻轻掩着口鼻,似乎嫌弃这石室里的灰尘和血腥气。

她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鬼魅。灰衣僧和那两名劲装汉子同时色变!

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是何时到来的!“红娘子!”灰衣僧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语气中也带上了深深的戒备,“青衣楼也要插手此事?”红娘子扭着腰肢,款款走了进来,

仿佛这不是生死相搏的战场,而是她家的后花园。她瞥了一眼倚在墙边、狼狈不堪的谢十三,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又看向灰衣僧,笑道:“插手?大师言重了。

小女子只是路过,看不过眼,说句公道话罢了。”她走到石室中央,

正好隔在了谢十三和那三名敌人之间。“此人与我青衣楼有些过节,楼主吩咐,要活的。

”红娘子把玩着手帕,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几位大师行个方便,如何?

”灰衣僧面色阴沉:“此獠杀性深重,留之必为祸患!贫僧奉法旨,必须将其度化!

”“度化?”红娘子嗤笑一声,“是物理超度吧?大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们‘天龙寺’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连我青衣楼要的人,也敢抢?”天龙寺!

谢十三心中巨震!那是江湖上极为隐秘的一方势力,传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寺中僧人亦僧亦武,行事诡秘,极少在江湖走动。他们为何也要追杀自己?

灰衣僧被点破来历,眼中厉色一闪:“红娘子,你青衣楼固然势大,但我天龙寺,

也并非怕事之辈!此人关系重大,今日,必须留下!”“哦?”红娘子眉毛一挑,

脸上的笑容越发娇媚,也越发危险,“那就是没得谈咯?”她轻轻叹了口气,

将手中的白手帕随手一扔。那方手帕飘飘悠悠,落在地上。就在手帕触地的一瞬间——“咻!

咻!咻!”数道细微到极点的破空声从密道外袭来!不是射向人,

而是射向了石室墙壁上那几处透下微光的缝隙!“噗噗噗!”几声轻响,

那几点微光瞬间熄灭!整个石室,顿时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心!

”灰衣僧厉声喝道。黑暗,是杀手最好的舞台。谢十三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强提一口真气,

猛地向旁边一滚!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的同时,他刚才倚靠的石壁位置,

传来了拳掌击空的沉闷声响和一声惊怒的闷哼!是那两名劲装汉子在黑暗中发动了攻击,

却打空了。混乱!绝对的混乱!黑暗中,只听得到急促的呼吸声,衣袂带风声,

以及偶尔兵刃划破空气的锐响!谢十三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受伤极重,此刻贸然行动,与送死无异。他只能凭借听觉,

努力分辨着场中的局势。似乎有短暂的兵刃交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

像是有人中了招。是红娘子的人动手了?“撤!”灰衣僧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怒。紧接着,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向着密道入口方向而去。天龙寺的人,

退了?石室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味弥漫在空气中。过了好几息,

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是红娘子,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支小巧的火折子,

照亮了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密道入口,又看了看蜷缩在墙角,

警惕地盯着自己的谢十三,嫣然一笑:“你看,我说了,我只避命。偶尔,也救救命。

”谢十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刀依旧紧握。红娘子踱步走到他面前,

蹲下身,火折子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她明媚的脸庞和谢十三狼狈的身影。“伤得不轻啊,

谢大侠。”她伸出手指,似乎想去碰触谢十三嘴角的血迹。谢十三猛地偏开头,

刀锋抬起半寸,发出警告的低鸣。红娘子也不在意,收回手,笑道:“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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