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和椅子

第一章：雨夜迷途雨水沿着玻璃窗歪歪扭扭地爬行，像一群迷路的蚁群，

把窗外的霓虹揉碎成一片模糊的光斑。陈远坐在书桌前，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

照亮了眼角细密的纹路——那是常年熬夜翻译、对着电脑屏幕留下的痕迹，

像被时光用细针轻轻绣上去的。一份德文技术手册摊在眼前，

纸质被指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

mikroskopische Analyse"这个长得令人窒息的词组后固执地闪烁，

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他对着这个词组已经愣了十分钟。词典软件开着，

逐词拆解的意思明明都懂，可组合在一起，那种专业领域特有的严谨逻辑，

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挡在门外。他是自由翻译，专做技术类文本，

按理说不该被一个词组难住，但今天心绪格外纷乱，那些字母在眼前跳来跳去，

怎么也凑不成通顺的中文。窗外雨声淅沥，是南方梅雨季特有的缠绵，

敲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空调外机发出沉闷的嗡鸣，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在低声喘息，

与房间里键盘偶尔发出的、迟疑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烦躁的背景音。

书桌上还放着半碗没吃完的泡面，汤汁已经凝固，几根面条粘在碗壁上，

散发着淡淡的油腥味——这是他今天的晚餐，简单、潦草，像他此刻的生活状态。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刺耳，打破了这勉强维持的平静。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群聊名称让他瞳孔微微一缩——"青春不散场·三班永远在"，

那个沉寂了整整八年的大学班级群，突然活了过来。消息像潮水一样疯狂滚动，

几百条未读消息瞬间淹没了屏幕。他手指滑动，大多是寒暄、惊叹，还有对过往的追忆，

直到一张过分花哨的电子请柬跳了出来，霸占了整个屏幕——"青春不散场，十年再聚首"。

烫金的艺术字张扬地凸起，边缘还带着闪烁的动态特效，像极了商场里促销活动的广告牌。

下面用小字标注着时间地点：下周六晚七点，"忆江南"酒楼，"牡丹亭"包厢。

陈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指尖的薄茧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带着一丝粗糙的质感。

不知怎的，他误触了群相册，一张泛黄的照片突然跳了出来，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照片背景是盛夏的篮球场，塑胶地面被烈日烤得发白，

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汗水蒸发的味道。一群少年浑身湿透，运动服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青涩却结实的线条，他们勾肩搭背，对着镜头肆无忌惮地傻笑。阳光太烈，

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每个人的头发上都泛着金色的光晕，像是在发光。

居中那个死死搂着他脖子、笑得眼睛只剩两条缝的，是王磊。那时候的王磊，皮肤黝黑，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住，露出饱满的额头，笑容里满是少年人的坦荡和张扬，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用力搂着他的力道，仿佛要把他勒进骨子里。而他自己，

戴着一副傻气的黑框眼镜，镜片上还沾着一滴汗珠，头发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贴在头皮上，

眼神却亮得吓人，像盛满了星光，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照片边缘还能看到半瓶喝了一半的健力宝，橙黄色的液体晃荡着，瓶盖随意地扣在瓶口。

旁边地上，一只磨破了边的帆布篮球鞋歪歪扭扭地躺着，鞋带散开，

像两条疲惫的小蛇——那是王磊的鞋，他总是这样，脱鞋从不解鞋带，直接一脚蹬掉。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大二的夏天，他们班和隔壁班打决赛，最后一秒，

王磊抢断后快攻上篮，绝杀了对手。全场欢呼的时候，王磊就是这样搂着他的脖子，

在他耳边大喊："陈远！看到没！老子赢了！今晚请你喝健力宝，管够！"那时候的王磊，

嗓门洪亮，笑容纯粹，眼里只有输赢和兄弟，没有后来那些复杂的算计和疏离。

"嗡——"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系统提示："孙莉@全体成员 各位老同学，

麻烦大家在群里报一下是否能到，方便统计人数和订菜哦～"陈远猛地关掉相册，

仿佛那照片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房间里只剩下雨声敲打玻璃的声响和空调外机的嗡鸣，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把他包裹在里面。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咖啡早已凉透，杯底积着一层深色的渣滓，

像沉淀的往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壁，他下意识地缩了回来，那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直达心底。他点开群聊窗口，输入框里闪烁的光标像在催促。犹豫了足足五分钟，

他敲下几个字："收到，尽量到。"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用力按了按，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连同那些滚烫的青春记忆，一起按回记忆深处。

文档里的德文长词依旧在闪烁，刺眼得很。他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反复浮现的，

是照片上那张张扬的笑脸，和现实里那个沉寂多年的群聊。雨更大了，密集地砸在玻璃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要把这寂静的夜撕开一道口子。

第二章：浮华“忆江南”周六的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积聚着更厚重的乌云，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忆江南"酒楼矗立在城市新兴的CBD边缘，灯火通明，

像一座盘踞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宫殿。巨大的仿古飞檐在景观射灯的勾勒下，

显出一种刻意营造的恢弘气派，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在沉闷的天色里透着几分虚假的热闹。

陈远搭乘地铁而来，走出站口时，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汽车尾气的冷风扑面而来，

让他打了个寒噤。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深色夹克——这是他衣柜里唯一一件称得上"正式"的衣服，

还是三年前为了参加一个重要的翻译项目对接会买的，款式早已过时，袖口甚至有些磨损，

但他一直没舍得扔。跟着导航步行了十分钟，他才走到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前。

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身姿挺拔地站在两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的人群。

内部装潢极尽奢华，光滑得能照见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

光芒刺眼。巨大的水墨画屏风挡在大厅中央，画的是江南水乡的景致，笔触细腻，

却透着一股流水线生产的匠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的香氛味道，混合着菜肴的香气，

甜得有些发腻。引路的服务员穿着改良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苏绣，

脸上挂着标准化训练出来的微笑，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先生，

请问您是参加'三班十年聚会'吗？包厢在二楼'牡丹亭'，这边请。"陈远点点头，

跟着她穿过喧闹的大厅。沿途的食客大多衣着光鲜，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妆容精致，

谈笑风生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优越感，让他有些局促。他下意识地低着头，

避开那些打量的目光，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掌心沁出了薄汗。

"牡丹亭"包厢在走廊的最深处。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

里面溢出的声浪已经像无形的潮水般涌来，

混杂着高谈阔论、刻意拔高的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骰子滚动的哗啦声。

他清晰地听见一个高亢而自信的声音正在穿透嘈杂，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当时我就分析了那支股的财报，市盈率低，

现金流稳定，行业前景又好，肯定得涨！可惜啊，有些人就是犹豫，错失了良机，

这就是格局的差距..."是王磊的声音。声线比十年前低沉厚重了许多，

完全褪去了少年的清亮，多了几分商场上打磨出的圆滑和强势。陈远在门前站定，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夹克领子，

又抬手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灌满了那股甜腻的香氛味，让他有些不适。推开门的瞬间，

他仿佛跨越了一条无形的界线，把身后的平静和身前的喧嚣彻底隔开。

包厢内部的宽敞和奢华超出了他的想象。穹顶极高，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耀眼的光芒，

将中央那张巨型红木圆桌照得如同舞台。桌面铺着雪白挺括的亚麻桌布，

边缘垂坠着精致的流苏，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每个座位前都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和酒具，骨碟旁边的餐巾被折叠成天鹅形状，栩栩如生。

男人们大多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面料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女人们妆容精致，

口红的颜色统一而艳丽，佩戴着闪亮的首饰，举手投足间透着精心打扮后的优雅。

每一张面孔都似乎熟悉，但又都陌生——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不仅仅是皱纹，

还有神态和气质的改变，那种从青涩到世故的转变，清晰得令人心惊。

门的响动让包厢内的声浪出现了片刻的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带着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随即，是几声参差不齐的招呼："陈远？

""哎哟！真是陈远来了！""远哥！这边有位置！"人群的中心，

那个穿着藏蓝色定制西装的男人，正是王磊。他微微靠在椅背上，

姿态慵懒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场，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名表反射着冷冽的光，

表盘上的钻石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他转头看来，脸上迅速绽开一个标准而热情的笑容，

嘴角上扬的角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昵，也不至于显得冷淡，朝陈远的方向点了点头，

并未起身。当年的体育委员赵强，如今啤酒肚已经隆起，把身上的衬衫撑得紧绷绷的。

他起身离座，热情地揽过陈远的肩膀，力道大得有些突兀，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来来来，

远哥！可算把你盼来了！坐这儿，专门给你留的位置，方便！"他一边说着，

一边不由分说地把陈远引向圆桌末段、最靠近包厢门口传菜通道的一个空位。

那个位置紧挨着墙角，光线有些昏暗，旁边就是服务员进出的通道，每次有人推门，

都会带进一股冷风。陈远被按在那张铺着软垫的雕花木椅上，椅子很舒适，

坐垫柔软得能陷进去，但他感觉背脊有些僵硬，如坐针毡。他能感觉到，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完成辨认任务后，已经迅速撤回，

重新聚焦到了圆桌的另一端——王磊所在的方向，那里才是这场聚会真正的中心。

他面前骨碟旁边折叠成天鹅形状的餐巾，像一朵冰冷的、不会开放的花，静静地躺在那里，

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第三章：圆桌之上陈远坐下后，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

包厢里的人大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话题无非是生意、人脉、孩子的教育、房子的地段。他看到当年的班长，

如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正凑在王磊身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不停地点头哈腰，

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偶尔还会低下头记录几句，不知道在记些什么。旁边的沙发上，

几个女同学正围着当年的文艺委员林薇，讨论着最新的奢侈品包包和护肤品。

"我上次托朋友在国外带的那个包，排队排了三个月才拿到手，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说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不过确实好看，

质感绝了，王太太也有一个同款。"另一个女人立刻接话："还是你有门路，

我上次去专柜问，说没货，要等半年呢。对了，林薇，你现在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啊？

皮肤这么好。"林薇笑了笑，语气温婉："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常用的牌子，

可能是平时作息比较规律吧。"她转头看向陈远，目光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好奇："陈远，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陈远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跟他聊起近况，

他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挺好的，就那样，做点翻译的活儿，混口饭吃。"他的话音刚落，

旁边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就插了进来，他是当年班里的学霸，

如今在一家国企做中层管理。他上下打量了陈远一番，目光停留在他那件有些旧的夹克上，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翻译啊？自由职业？那挺辛苦的吧？不像我们，

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五险一金齐全，退休了还有保障。"陈远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是上好的龙井，清香扑鼻，但他却品不出任何味道，

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这时，王磊那边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酒杯，

对着众人说道："来，各位老同学，难得聚一次，咱们先喝一杯！祝大家生意兴隆，

财源广进！"说完，他率先饮尽杯中酒，动作潇洒利落。其他人立刻纷纷举杯响应，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达到了一个小高潮。陈远也跟着举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白酒的辛辣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烧得喉咙有些疼。他放下酒杯，

看着眼前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宴席正式开始了。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每个人都端着一个托盘，

动作轻缓，悄无声息地撤下桌上的凉菜，换上热气腾腾的佳肴。第一道热菜是清蒸鲥鱼，

鱼身完整，鳞光闪闪，上面铺着一层翠绿的葱段和鲜红的辣椒丝，汤汁清亮，

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服务员用公筷小心翼翼地将鱼肉分成小块，方便众人取用。

接下来是蟹粉狮子头，盛在精致的紫砂盅里，狮子头色泽金黄，上面淋着一层浓郁的蟹粉，

香气扑鼻。文思豆腐羹更是精致，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在清汤中宛如云雾，

上面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枸杞，看起来就像一件艺术品。转盘缓缓转动，

将一道道菜肴送到每一位宾客面前。这些菜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价格不菲，

显然是王磊特意安排的。陈远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却没什么胃口，他拿起筷子，

夹了一小块鲥鱼，细细咀嚼着，鱼肉鲜嫩，但他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酒是飞天茅台，瓶身上的商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服务员为每个人面前的分酒器斟满透明微黄的液体，浓郁的酒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带着一股醇厚的味道。敬酒环节如同某种约定俗成的仪式，自然而然地启动了。

人们开始离开座位，端着小巧的陶瓷酒杯，目标明确地流向主位——王磊所在的方向。

那一片区域瞬间变得拥挤，

充满了身体微微前倾的弧度、脸上堆叠的笑容和刻意调整到最悦耳声线的恭维话。"王总，

我敬您！这杯我干了，您随意！以后公司的项目还得靠您多提携！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说道，语气恭敬，说完便一饮而尽，将空酒杯亮给王磊看。

王磊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客气了，都是老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只是轻轻沾了一下杯沿，并没有喝多少。另一个男人紧接着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偷偷塞到王磊的口袋里："磊哥，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上次听您聊区块链的应用场景，

真是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这杯我干了，您意思意思就行！"王磊没有推辞，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依旧："都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区块链确实是个好东西，

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深入合作。"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效仿，一个个端着酒杯上前敬酒，

说着各种各样的恭维话。王磊稳坐席上，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偶尔欠身，含笑举杯，

嘴唇轻轻沾一下杯沿。他不需要多言，自然有人帮他圆场，有人帮他倒酒，

有人帮他接过话题。他就像一个国王，接受着臣民的朝拜，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也有人来到陈远这边。杯子碰得同样清脆，带着熟人之间的随意，却少了几分真诚。"陈远，

好久不见，喝一个！"说话的是当年坐在他隔壁宿舍的同学，如今看起来发福了不少，

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他一饮而尽，目光在陈远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秒，

便快速扫向他身后热闹的区域，显然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是啊，好久不见。

"陈远也举杯饮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却很快被心底的寒凉取代。

那人放下酒杯，随口问了一句："陈远，现在在哪儿发展呢？听说你没进体制也没去大厂？

挺有个性啊。"他放下酒杯，声音平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做点翻译工作，

自由职业，糊口而已。"对方"哦"了一声，点点头，

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挺好，自由。不像我们，天天被KPI追着跑，

累得像条狗。"然后话题便极其自然地转向了别处，"哎，对了，刚听王总他们聊，

他们公司最近好像有个很大的圆桌海外项目，投资好几个亿呢，据说要在欧洲建工厂，

到时候肯定要招不少人，待遇福利都好得很。”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朝王磊的方向望去，

眼神里满是向往。陈远没有接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慢慢擦着手。毛巾温热，

带着淡淡的消毒液味道，擦在手上却没什么暖意。

他看着对方迅速融入王磊外围讨论圈的背影，那背影带着一种急切的讨好，

像极了追逐光亮的飞蛾。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敬酒声、恭维声、笑声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嘈杂而虚假的热闹。陈远独自坐在角落，像一个被遗忘的幽灵，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偶尔会拿起筷子，夹几口菜，却始终食不知味。那些精致的菜肴，

在他嘴里仿佛只剩下空洞的口感，没有任何温度。坐在他斜对面的，

是当年班里最内向的女生，叫李娟。如今的她，依旧不爱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眼神有些游离。陈远注意到，她的穿着也很朴素，

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洗得有些发白，与周围的奢华环境格格不入。或许，她和自己一样，

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异类吧。陈远尝试着对她笑了笑，李娟愣了一下，

随即也回报以一个腼腆的微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没有过多的交流，

仅仅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处境。在这样的场合里，沉默或许是最好的保护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随意，甚至有些放纵。

王磊显然喝得有些尽兴了，他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包厢中央，清了清嗓子，

示意大家安静。瞬间，整个包厢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带着期待和敬畏。王磊环视了一圈，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各位老同学，

今天能聚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想当年，

我们在大学里一起上课、一起打球、一起熬夜复习，那些日子，真是难忘啊！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共鸣，有人附和道：“是啊，王总说得对，当年的日子太美好了，

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王磊笑了笑，继续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

看看现在的我们，有的事业有成，有的家庭幸福，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我今天做东，

请大家吃这顿饭，就是想告诉大家，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们都是老同学，都是兄弟姊妹。

以后大家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只要我王磊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