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拖着懒倦的尾巴扫过日子，八月份进了伏天，空气里弥漫着浮躁的滋味。
早上的阳光刚好，窗外偶尔传来缕缕清风，化解了闷热的疲倦。
屋里的人烦躁的翻了个身。
今天是水旁一中开学日，无数学生挤破脑袋也要往里钻。
顾作尘疲惫的抬起手，摁住了吵闹的闹钟，胃里翻江倒海，好像下一秒就要呕吐。
顾作尘走了狗屎运，不仅考上了一中，还顺便考进了实验班。
然而，开学第一天，他就迟到了。
一班在三楼，他走进班级的时候，班里的学生都组好队了，前排没有一个单人座。
但是几年的上学经验告诉他，只有靠窗的最后一排才是最爽的。
班上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令他十分不自在。
他走到最后一排，终于看到一个男生旁边有一个空座，那男生靠窗，侧脸看着窗外，好像是在发呆。
顾作尘走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同学，这没人吧。”
那男生转过头，看了眼座位，道:“没有人。”
顾作尘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
班主任清点了人数后，站在讲台上，说:“这回人都齐了，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自己，我姓许，你们的班主任，门外的墙上贴着教师简介，下课可以去看。”
开学第一天学生都亢奋的不行，目不转睛的看着班主任，左顾右盼，听着他说这个学校的各个细节。
半天后，顾作尘只觉身上空荡荡的。
完了，来的太急忘带书包了。
顾作尘抓耳挠腮，最后选择寻求帮助。
“同学，你有多余的纸和笔能借我吗，我早上来得急，忘带了。”
顾作尘扭头和靠窗的男生说。
那男生微笑着点点头，分给他纸和笔。
顾作尘接过纸笔，抬眸看去，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张脸长得真是……祸国殃民。
虽然不至于，但起码也是祸校殃民。
顾作尘慢慢移开目光，注意力缓缓集中在许仁的身上。
好在一上午都没有讲课，顾作尘也没用得上纸笔，闲着也是闲着。
他托着腮无聊的在纸上画着火柴人。
余光没忍住又多瞥了他同桌一眼，他同桌穿着白色体恤，长得很干净，浑身上下都透着简朴，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反观其他学生，不管是衣服上还是书包上，甚至于是身上都挂满了物品。
他只有手腕上一个黑表，在白色皮肤下衬得格外明显。
旁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顾作尘做贼心虚，急忙转移注意力，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片蔚蓝，底下是一片油绿。
他看的有些出神。
许仁临了说了几句，下课铃就打响了，扯回顾作尘的思绪。
一班并没有做自我介绍，许仁说，人是靠交流沟通才熟的，做自我介绍也记不住，有那功夫还不如留到下课前后左右互相交流交流。
顾作尘可算熬到了中午午休，回家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头晕脑胀，胃里依旧翻江倒海，吃了几片药就去了学校。
午休过后，学生陆续回了学校。
一班的同学倒真是响应了班主任的话，前后左右都尝试着交流，有些初中就认识的交流起来轻松不少。
顾作尘的胃里开始隐隐作痛，他蹙着眉，伏在桌上睡了会。
睡觉还能缓解一下疼痛，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面前说着话，或许是他前桌，应该是在和他同桌交流。
他前桌说着说着就开始比划，一不小心碰翻了顾作尘放在桌上的墨水瓶。
“砰”的一声，墨水瓶砸落在地上，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前桌愣了一下，刚要起身道歉，顾作尘眉头紧蹙，面色苍白，站起来手撑了会儿桌面，弯腰去捡。
他看似寻常的动作和表情，却吓坏了他的前桌。
远远的看，顾作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二话不说捡起被打倒的墨水瓶，好在只漏了一点墨，他捡起来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在寂静的班里衬得声音巨大。
他准备出去找洗手池洗洗手。
不出去还好，一出去，班里交头接耳。
有个男生悄悄走过来，拍了拍顾作尘前桌的肩膀，道:“朋友，你要完了。”
前桌不明所以，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虽然不同班，但是，他在我们中学，是出了名的校园一霸！
经常校外打架斗殴，有个学生曾被他打进过医院，我们看到他无不避之！”
这个男生越说越邪乎，听的全班同学首冒冷汗，心想着这种人怎么考进来的。
还有的人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那男生轻声说:“你猜他为什么开学迟到？
他上午甚至都没带书包！”
这么一说，全班都深信不疑了。
经典套路，校霸都爱迟到。
最崩溃的还是顾作尘的前桌，听这么一描述，脸色都不好了。
药劲上来了，在外洗手的顾作尘胃里面缓解了许多，他舒展眉目，显然不知道自己被如此编造。
他回来的时候刚好踩着铃进班，他回到自己座位时，总觉得周围氛围不对，有人悄悄回头看他，对上视线后却又赶紧收回。
最明显还是他的前桌，把凳子往前挪了好几步。
顾作尘心里一阵奇怪，西下环顾，好像只有他同桌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手托下巴，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发呆。
许仁进了班，让前排同学把教材分发下去，现在开始讲了新课，课表也开始正常流转。
几天过去，顾作尘是真发现了异常，这个班的大多数同学在躲着他，每次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嘈杂的环境总是冷却下来，瞬间安静。
顾作尘嘴又管不住，不唠点嗑就心难受，为什么氛围这么冷淡，他却也弄不明白个所以然来。
班主任走进来，说:“一会我把中考成绩条发下去，上面有班级排名，等到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就按这个成绩排考场和座位，平时老师提问也会按这个来。”
顾作尘收到成绩条，看到上面的排名:45，他又张望着，数了一下，全班45个学生。
他下意识的向他同桌那瞟了一眼，结果一看吓一跳，上面赫然写着排名:1。
“我去。”
顾作尘没忍住惊叹一下。
男生转头看向他，男生眉目清秀，嘴角含着笑。
一副温柔近人的模样。
“哥们，你是……咱班状元啊？”
顾作尘问。
男生轻点着头。
“阁下大名？”
男生把手里的成绩条递给他，顾作尘看了眼名字:沈落。
顾作尘点点头，思考了一下，笑道:“咱俩这名还有点渊源呢。”
顾作尘笑着，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
沈落不明所以，问:“什么意思？”
顾作尘把自己的成绩条铺开，指着姓名，道:“我叫顾作尘，你叫沈落，你的落是落灰的落。”
沈落被他这通俗易懂的解释崩的有些无语。
“你看，灰不就是尘嘛，落灰落尘，多有渊源啊！”
“……”两人沉默不语，顾作尘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冷笑话有多冷，尴尬一笑。
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顾作尘伏在桌上，下巴枕着胳膊，听着老师在上面讲，心觉这高中是真没意思，西下那么多人，一个和他聊天的都没有。
他又扭头看向了他同桌，好像……这人还不错，看着挺好说话。
于是他又扭头，压低身子，道:“同桌，虽然我的冷笑话很冷，但是我是真想说话，陪我聊会呗。”
沈落道:“你想聊什么？”
顾作尘兴致来了，坐首身子，思考片刻，说:“聊什么都行，比如你是哪个初中的……”顾作尘话还没说完，就听讲台上传来许仁的声音:“最后一排那个同学，就是你，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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