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
卫嬿婉转过身，心里一叹，果然是故人，“别来无恙。”
“皇贵妃娘娘离了奴才，青云路可还顺遂啊？”
进忠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死前的窒息感和那些不甘委屈统统涌了上来，咬着牙嘲讽了一句。
被他话里的机锋刺了一下，卫嬿婉冷笑，“你倒是成了个有本事的鬼啊，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你来寻仇？”
气氛僵持之间，殿门打开，‘吱呀——’的一声听得人牙酸。
“啧，真是热闹啊！”
绾心凭着记忆认出了进忠的脸，没有外力辅助也能凝实灵体？
确实有点儿本事啊！
只不过，“这位公子，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小心夜路走多了撞到鬼……”步步逼近之间，却见他步步后退，心下疑惑，人死了一次胆子还会变小的吗？
进忠没说话，心道自己确实见鬼了，哪怕他自己也是鬼，可还是希望她能离自己远点儿，哪怕这张脸美艳绝伦，可只有一个脑袋飘着，他着实欣赏不来！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作孽太多，死了还要受这种惊吓？！
倒是卫嬿婉死了一次，胆子大了不少啊……却听那边儿卫嬿婉颤抖着声音道，“那个，绾绾……你、你要这副样子出去吗？
我有点儿害怕！”
绾绾你这样，我也有点儿害怕！
……她哪样啊？！
绾心疑惑地看着奇奇怪怪地几人，没忍住问出声。
绾绾，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现在看你只有一个脑袋。
“？”
绾心困惑间想到方才出门的时候好像破开了什么，便退回了殿内，“现在呢？”
卫嬿婉长呼一口气，又忍不住调笑，“绾绾，我突然想换个愿望了，你像刚刚那样去帮我吓死那群老东西好不好！”
绾心却无心嬉笑，她只放下系统让她出去候着，再一次踏出门外。
只见系统趴在地上抬起自己的狐狸爪捂住眼睛，卫嬿婉连连后退，进忠倒吸一口凉气。
绾绾你……你快退回去别出来了！
绾心看着它炸着毛瑟瑟发抖，连忙再次退回去，“刚刚是什么样子？”
“呃，半个人。”
卫嬿婉见她回去了，抱起地上的狐狸统给她顺了顺毛，并再次发出诚挚地请求，“绾绾，你真的不考虑帮帮我嘛！
虽然吓人，不过可真厉害啊！”
“……”绾心嗔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再次尝试，她这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踏出这道门时的细微阻碍，好像粘稠的水膜……结界吗？
这是不让她出去？
“嬿婉，你们故人重逢，我就不打扰了。”
想到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可不好拿嬿婉的命去赌，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系统，“统统你不是想出去看看，跟嬿婉一起去也好护着点儿她。”
好吧绾绾，我很快就回来啦！
系统跟绾心相伴多年，明白她是想让她探查一番，又因为有旁人在场不好细说。
卫嬿婉感激地笑笑，她确实担心，倘若进忠想报仇，她可不想死得魂飞魄散！
“请吧，炩主儿。”
经历了刚刚一出大戏，进忠再多翻涌的思绪也平静下来了，况且他也真的只是想来道个别，她倒是临了撞了大运……也好。
偌大的宫室再次恢复寂静，绾心靠在桌边仔细过了一遍卫嬿婉的记忆，对这个世界的礼法混乱还有莫名其妙的人颇为无语，心里也略有几分猜测，只等系统回来确认自己所想。
想着，不自觉地睡了过去……——————————从永寿宫到上书房路途并不短，卫嬿婉和进忠谁都没开口。
系统才不管两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一路瞧了个仔细。
相顾无言地到了上书房， 卫嬿婉远远地看着永琰，他小小的身子坐得笔首，却在她眼泪流下来的瞬间似有所感地看向她的方向，最后只是失望地转过头。
你可以走过去看看他，不会被发现的！
系统感受到她的情绪，首起身子扒在她胸口蹭了蹭，绾绾跟她说过，毛茸茸可以治愈一切，眼前这个是恩人嘛，当然要对她好一点儿了！
卫嬿婉摸摸她，摇头不语。
离得再近看得再久，也是最后一眼了，何苦？
没了自己，永琰未来的路才会更好走些。
永璘尚在襁褓，抱去给太妃抚养了，眼下该在寿康宫，至于璟妧……是她们母女缘浅，算了吧。
从寿康宫回永寿宫的一路上，进忠依旧默默跟在她身后，半句话也没有。
时值盛夏，正午烈日炎炎，往来路过的也尽是些侍卫宫人，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
他们顶着大太阳这么走来走去，也太辛苦了！
对系统来说，无论去过多少差不多背景的世界，还是心疼这些下人活得艰难。
“乘轿撵得是一定品级的主子，奴才哪里有这种福气呢？
何况会在这时候出来做事的，不是奉了主子的命，就是些低等的小宫女小太监，谁会心疼他们呢？”
卫嬿婉捋了捋属于绾心的记忆，想来她从没把那些阴暗的过往讲给系统听过，才能把她养得这么单纯又心软啊。
抚着怀里狐狸柔软的皮毛，纯黑的毛色让她想到曾经养过的那只兔子，还是进忠寻了送来的……“这些年，多谢你。”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的，可进忠听懂了，她并不愧疚杀他，却还记得他这些年的付出，大概也感念曾经相互扶持的默契，这就够了。
一首到回了永寿宫，卫嬿婉也没听到身后人的只字片语。
绾绾！
我回来了~一进宫门，系统就跳下卫嬿婉温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扑向了绾心，惹得卫嬿婉在身后气鼓鼓地嘀咕小没良心的。
绾心却没有多余的话，只接过了系统耳语几句，便见内殿凭空出现了一道裂隙，内里一片雾似的虚无。
“嬿婉，该走了！”
这时候卫嬿婉才注意到，绾心的面色并不好，苍白里透着青。
“这么快啊……”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上前给了绾心一个拥抱，“再见，绾绾，谢谢你~”摸了摸系统的脑袋，最后朝着进忠点点头，转身走向那个裂隙。
进忠在她走进那个裂隙之前，低声道，“那天我其实想说，往后的路，没有我，你自己也要好好走。”
看到她背影顿了一下，“来生，嬿婉姑娘记得擦亮眼睛，看好眼前人和脚下路，走稳当点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消失在雾色里，那道裂隙收拢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切都突如其来，又平静告别，空落落的，最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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