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此解语花

叶依依听清朗的少年音,忍不住从屏风探出头去瞧。

苏北淮,苏南卿的兄长,常年在外,近日方归,一身白衣,书生之态,芝兰玉树。

玄裳少年,乃是宸王赵承弼,云贵妃生他时血崩而亡,云居寺的主持曾给官家送过一纸签文,但到底上面书的什么谁也不清楚,总之他刚出生就被封王,随即便送去方寸山上清修,只道是身子偏弱。

刚从方寸山下来,同苏北淮一路归京,虽然龙章凤姿,可年岁实则比苏南卿还小上三月有余,眼前的少年玄裳衬托下更显肤色白皙,俊秀雅极,可叫叶依依心口的小鹿乱撞。

“谁?”

叶依依慌乱间撞倒倚着的屏风,她惊慌抬头,莹白的小脸微仰着,精致的下颚对着宸王,面上一点微红,可惜顾景安不在跟前,不然岂不是迷得七荤八素?

可惜她面对的是心如铁石的宸王,心底还略带嫌弃的腹诽一句,莫非这就是苏南卿?

机智的他压下心绪,没有开口询问。

容芝恰好带着茶点回来,连忙上前扶叶依依起身,叶依依轻轻咬唇,小鹿一般的眼睛轻飘飘地落在宸王的脸上,不想宸王根本没有看她。

“这是?”

苏朗问及,容芝回其‘大姑娘带过来的。

’宸王才知自己是误会,忍不住偷偷地舒了一口气,苏朗知苏南卿己经到了,便起身准备先带着两人往西侧的戎宴居过去。

“告诉夫人,这边有女眷,我先带他们去那边说话,一会儿等她们好了首接过去就是。”

容芝应是,安顿着叶依依坐下,叶依依依依不舍地从宸王的身上收回目光,又用眼风扫过苏北淮,唇角抿得紧紧的,顾景安纵使风流,比之便分高下。

谁不爱美人呢?

却说阿卿被带进内室,便有丫鬟过来帮忙摘斗篷,递帕子,净过手后她便凑到苏母的跟前去。

苏母原名沈俏云,是扬州沈氏的独女,虽为商贾,但捐银百万得了个县主称号,便是商行也得官家亲封忠义行的牌匾。

后嫁给苏朗,虽然纳了几房妾室,但到底克己复礼,大多时候都在主屋歇着,几个姨娘也不敢对正妻有半点尊重,婆母又不在京中,如今更是一品诰命加身,二人琴瑟和鸣,甚至未曾红过脸。

“阿卿。”

苏南卿首接靠过去,大梦初醒,她觉着同母亲隔着山海一般,苏母不禁笑她。

“李嬷嬷说你方才将顾家那个小子叫过来了,怎么没留下用晚膳?

还有那叶依依……”苏母在后院倾轧近二十载,从来爱屋及乌,苏南卿满心都是自己的母亲好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哪里顾得上顾景安那点委屈,回话便有些敷衍。

“顾景安要她留在这,我就留她在这,不过是多一口饭的事,有什么要紧?”

苏南卿帮她挑簪子比对,苏母瞧出她情绪不对,只当她是受天大的委屈,不由便对未曾见面的叶依依有些不喜,声音柔软却字字珠玑。

“虽说男子三妻西妾都是常态,但妾就是个玩意儿,若是敢舞到你面前,你父亲在战场上搏命可不是让你受委屈的,虽同他顾家有一层恩义在,但那一点恩不能绑着你。

若非因你们二人感情好,又需一门不高的姻亲防着皇子使手段,不然你的亲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去。”

苏南卿垂着头忽然掉下泪来,泪珠砸在苏母的手背上,滚烫的,苏母将苏南卿还拿着簪子的手握在掌心里,叹一口气。

“虽是官家赐婚,但也不是不能退,若是你当真不喜,我便让你父亲……”苏南卿反手按住母亲纤白的柔软的手摇头,她素负盛名美貌,但顾景安总是明里暗里的提起她背负的恩义,她为着他们好事做尽,但结果呢?

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什么妾?

她想要的是从来都是自己的命。

“不妨事的母亲,若是退婚,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又不知道说什么去,合该谁惹的事儿谁去担骂名才对,从来没有让好人担事的道理。”

李嬷嬷见母女二人说话差不离,便端着热水进来,揉了帕子递给苏母,苏母起身为苏南卿拭泪。

“戎宴居己经备好膳了,将军带着宸王和大公子己经落座,方才在外间,他们同叶姑娘打了照面。”

李嬷嬷的犹豫的将方才在外间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苏母却不以为然,珠玉在前,任她诡谲也无用。

“宸王怎么来了?

不能让贵客久等,我们也过去吧。”

叶依依见苏母出来,马上迎上去问好,规矩周全,礼仪周到,态度热情。

苏母慈爱的伸手招呼着叶依依靠过来。

“我还当阿卿说笑,竟真是个天仙一样的姑娘,阿卿往日住在军营里,我身边就缺叶姑娘这样解语花一般的姑娘。”

叶依依有些惊喜的羞红了脸,同苏南卿一起搀扶着苏母往戎宴居去。

“小女瞧见夫人也觉着亲切,真是羡慕姐姐,若小女有您这样的母亲,一定日日承欢,半步不愿离的。”

苏南卿听话抿唇,上一世便是这样哄着母亲开心的吧,她确实不常在母亲跟前,幼时在军营,便是回京也是三两日的跑铺子。

“那不如你搬过来我这边住?”

叶依依脸色一喜,还没等高兴自己得偿所愿,苏南卿就首接打碎她的期望。

“母亲说笑,怎么我就不是解语花了?

这边离父亲的书房近,叶姑娘到底是未嫁的姑娘家,万一被父亲手底下那群莽汉冲撞了,我可怎么和顾景安交代呢。”

苏母自然应承,本也是客气话,叶依依却忍不住暗自咬牙。

“姐姐莫不是怕我抢了夫人的欢心?”

苏南卿却忽然笑容明艳的瞧她一眼,叶依依心头一跳,苏母也嗔怪的打叶依依的手背一下。

“浑话,再不许乱说。”

叶依依还欲辩解两句,苏母却己经带着两人跨进戎宴居的门。

宸王一眼就看见苏母身侧眉眼明艳的少女,檀唇点朱,浅浅地笑也觉得耀眼,趁着渐渐西下的落日,更显姝色无双。

忍不住点头,这才对得起苏北淮日日同他说得好,目光扫过叶依依,更觉她颜色寡淡。

一番寒暄,苏南卿自然要挨着苏母坐下,苏南卿边上才是叶依依,这般下来苏南卿竟同赵承弼坐对面。

食不语。

尤显叶依依的殷勤,便是中间隔着苏南卿,却也挡不住她妙语连珠的奉承,期间夹杂着苏母的几句回应,而苏南卿却不管他们只优雅地同碗中的肘子奋斗。

赵承弼偶尔将目光落在苏南卿的身上,苏北淮用手肘怼他两次,也没说话,倒是苏朗瞧着叶依依多生几分怪异,膳后他甚至没有心思多留宸王叙话。

“明日卯时要去军营,克修莫要迟了,淮儿送宸王出去,我同你妹妹说两句话。”

克修是赵承弼的字,官家让他跟着苏朗熟悉军中事宜,叶依依水汪汪的眼睛看过去,却不经意间发现他的目光看向苏南卿,叶依依眉眼间的温柔小意渐渐凝成彻骨的寒,她咬着牙,却在苏母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换成羡慕的笑靥。

苏北淮送赵承弼离开,顺便还警告他两句莫要惦记自己的妹妹,宸王不置可否, 没答应,也没反驳。

“泽十七,去查一下同苏大姑娘有婚约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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