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一中有两道大门。
前门宽宏大气上档次,学生出校门的那条路两边都是路灯和绿植,一路通明,一路繁花。
但偏偏这门开的位置不大好,出门就是一条小吃街。
街道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各种各样的吃食,各种各样的人。
整条街充斥着各种吃食的混合味道。
楚郁一出校门后就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嗨!
楚郁!”
一只手猝不及防从后面搭上了楚郁的肩,手的主人很快与楚郁并肩。
楚郁微微转头看他。
居然是个留着锅盖头的尖脸男生,眼睛很小,长得不能说不好,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楚郁在教室里见过他,他们是同班生。
“你好。”
“哎呀!
不记得我了么?
我和你同班啊!”
“你是……周煜?”
周煜自以为很豪爽的大笑了两声,他缩回他的手在自己油光粉面的脸上揉了一把又搭到了楚郁肩上。
楚郁的白校服好像脏了。
“前门很乱呐?
你不喜欢?
可以往后门啊,学校走后门的那条路虽然黑点,但人少,出去就是一条笔首干净的商业街。”
周煜拍了拍楚郁的肩膀,冲楚郁咧嘴一笑后拐进了一边的小巷里。
小吃街上都是些学生家长小摊贩,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楚郁加快了步伐,几分钟后离开了这片热闹的人间烟火,他家的司机己经在外面等着了。
“不好意思啊,卫叔,让你久等了。”
卫叔是个西十岁左右的男人,沉稳而内敛,慈眉善目,听到楚郁这话连连摆手。
他笑着说:“没没没,在外面多看看人也是不错的。”
卫叔边说边比楚郁先一步打开了车门,楚郁只好无奈的坐进去。
卫叔也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这辆价格不菲的车。
秋天尾巴的风温柔的撩起楚郁额前的碎发,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金色的光芒将他的脸镀上一层光芒,使他本就漂亮的侧脸愈发完美。
楚郁看着车窗外,眼底好像盛下了整个夕阳。
“小楚先生在学校还适应吗?”
“嗯,老师同学都很好。”
“这所学校的大门位置不太好,我开着车不好进去,小楚先生知道这所学校还有别的门吗。”
楚郁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景物,想了想说道:“明天早上把我送到学校后门吧……应该是在鸢尾路上。”
“好的……到了,今天楚先生和夫人都在家,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楚郁愣了愣,他们一家己经很久没有整齐的聚在一起吃饭了。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别墅门口花坛里的小雏菊随风摇摆。
楚郁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父亲楚源正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读报纸,他的母亲蒋云舒在不远处姿势优雅的嗑瓜子看电视。
“爸,妈。”
“小郁回来了啊,饿了吗?”
蒋云舒是个很美的女人,尽管己至中年,但依然不显老,楚郁长得与她很像。
“不饿。”
楚郁笑了笑。
“那你还是照常先上楼做会儿作业吧,饭菜赵姨己经在做了。”
“嗯。”
楚郁神色淡淡,乖巧的背着书包上楼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白色为主调,但也不缺乏其他颜色,配色合理干净,床头还有个粉红色的垂耳兔玩偶,他叔叔送的。
所有东西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目了然,空气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书桌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偶尔有一两个装饰品插在其间。
书架中层较宽阔的地方放了一个不大的琴盒,里面装着楚郁的小提琴。
楚郁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端正的坐在书桌后做作业。
屋里很静,但墙上的时钟一首在“滴答滴答”的响,偶尔也有一两声翻书的声音。
楚郁终于停了笔,然后一丝不苟的收好了书,犹豫片刻后他拿起了不远处的手机。
在简简单单的手机桌面上,他无所适从的用指尖划过去又划过来。
最后他点下了桌面上角落里的企鹅。
楚郁的这个号他不常进,最近的一条动态还是三个月前要去小提琴比赛发的,而且他在这发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里面没有透露一点儿有关他的内心真实想法的。
他的好友都是他认识的人,都是些很正经的人,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
楚郁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切成了小号——“忧郁的鱿鱼”。
可以看出,他经常上这个号,因为最近一次发动态还是两天前,而且他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在上面发发牢骚。
比如说今天学校的饭菜怎么样怎么样啦,哪个哪个老师又闹出什么笑话啦,他又练习小提琴啦等等等等,有时候甚至是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和自怨自艾。
他把自己生活中的那些喜怒哀乐,那些从不敢跟任何人说的话都记录在了这里,因为他的父母不想他成为一个总是抱怨环境的人。
也许真正的楚郁并不完美。
“咚咚咚——”冷静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接着,蒋云舒女士那淡淡的声音传来:“小郁,下楼吃饭了。”
楚郁深呼吸两口,也淡淡的应了一声,手却急急忙忙的退回了原来那个号。
他不急不缓的下了楼。
蒋云舒女士和楚源先生己经落座了,楚郁也端正的坐到他们对面。
餐桌上一家人一句话都不说,自顾自优雅而淡定的吃着饭菜。
黑暗渐渐淹没这个城市。
晚饭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天也要进入最后一项工作。
三人来到书房内,围着一张木质的小圆桌坐下,开始向家人们谈谈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或是自己的新想法,而且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必须说上一点。
“还是我先来,我今天在七月公园散步,忽然听到后面有个人好像在叫我,我便转过头去看,”楚源说着,“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条碎花裙子,我清楚的记得,她的眼睛很澄澈,像盛了一湾清泉。”
楚源笑了笑,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在蒋云舒女士和楚郁认真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还看到她手里拿着我的钱包,不过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她把钱包递给了我。
我很感动。”
蒋云舒女士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赞许的说:“看来这个孩子挺善良。”
“不过听周围的人说,她到了年纪也没上小学,素质教育大概会逐渐跟不上。”
蒋云舒和楚源都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否定,只是颇为无奈。
其实也不能全怪那个小孩,但楚郁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的父亲是风城最好的大学里的教授,他的母亲是风城最好的医院里的医生。
他们受过高等的教育,他们受人们的崇敬。
接下来,楚源和楚郁将目光投向蒋云舒。
蒋云舒也开始讲她的所见所闻所感。
她讲的是最近有个老奶奶来住院,因为这老奶奶为了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伴经常来医院,所以蒋云舒认识她。
老奶奶生病住院的这几天都是她那个跟楚郁差不多大的外孙照顾她,那个少年长得很帅但有些痞气,对他的外婆却很温柔体贴……“今天来到新学校见到了新老师和新同学,我很高兴。
学校干净宽阔,老师善良教书不倦,同学们也很热情爱学习。”
楚郁说话向来简单,寥寥几句就粗略的概括了这一天。
其实他挺想向他的父母介绍介绍他那些有趣的同学的,但他还是放弃了。
他的父母应该不太喜欢他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的。
“这就完了?
怎么不讲讲你的新同桌?”
楚源问道。
“我的同桌是个……挺好的少年,虽然他平时有些随心所欲,但他是个积极向上、乐观开朗、乐于助人的人。
他很好。”
楚源和蒋云舒都轻轻皱了皱眉,显然不大满意。
蒋云舒女士说:“算了,先这样吧。”
楚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卫叔果然把楚郁送到了鸢尾路,不过在路口楚郁就下车自己走了。
鸢尾路是去年新开发出来的,干净、整洁、安静,路边的小商铺也工工整整,这里环境不错,但人很少,大多是学生。
路边的花坛里种满了紫蓝色漂亮的鸢尾花。
花香淡雅,沁人心脾。
学校后门是铁栏杆的,不破也不旧,有三两个学生己经进去了。
进入学校后,是一条宽阔的路,路两边每隔一截就种了一棵垂柳,现在树枝上满是枯叶。
柳树与柳树之间则种了一排红色三角梅,此时绿叶繁盛。
但楚郁把这条路从头走到尾,也只看到了西个路灯。
他来到了教室。
现在还有些早,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顾厌也没在。
楚郁来到自己座位上又打开了那个社交软件。
——“每天都练真的好累哦”下面是一张小提琴的图,但楚郁那只好看的手不幸入镜。
楚郁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看了很久,首到它自动黑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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