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完美与不完美

风城一中有两道大门。

前门宽宏大气上档次,学生出校门的那条路两边都是路灯和绿植,一路通明,一路繁花。

但偏偏这门开的位置不大好,出门就是一条小吃街。

街道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各种各样的吃食,各种各样的人。

整条街充斥着各种吃食的混合味道。

楚郁一出校门后就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嗨!

楚郁!”

一只手猝不及防从后面搭上了楚郁的肩,手的主人很快与楚郁并肩。

楚郁微微转头看他。

居然是个留着锅盖头的尖脸男生,眼睛很小,长得不能说不好,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楚郁在教室里见过他,他们是同班生。

“你好。”

“哎呀!

不记得我了么?

我和你同班啊!”

“你是……周煜?”

周煜自以为很豪爽的大笑了两声,他缩回他的手在自己油光粉面的脸上揉了一把又搭到了楚郁肩上。

楚郁的白校服好像脏了。

“前门很乱呐?

你不喜欢?

可以往后门啊,学校走后门的那条路虽然黑点,但人少,出去就是一条笔首干净的商业街。”

周煜拍了拍楚郁的肩膀,冲楚郁咧嘴一笑后拐进了一边的小巷里。

小吃街上都是些学生家长小摊贩,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楚郁加快了步伐,几分钟后离开了这片热闹的人间烟火,他家的司机己经在外面等着了。

“不好意思啊,卫叔,让你久等了。”

卫叔是个西十岁左右的男人,沉稳而内敛,慈眉善目,听到楚郁这话连连摆手。

他笑着说:“没没没,在外面多看看人也是不错的。”

卫叔边说边比楚郁先一步打开了车门,楚郁只好无奈的坐进去。

卫叔也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这辆价格不菲的车。

秋天尾巴的风温柔的撩起楚郁额前的碎发,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金色的光芒将他的脸镀上一层光芒,使他本就漂亮的侧脸愈发完美。

楚郁看着车窗外,眼底好像盛下了整个夕阳。

“小楚先生在学校还适应吗?”

“嗯,老师同学都很好。”

“这所学校的大门位置不太好,我开着车不好进去,小楚先生知道这所学校还有别的门吗。”

楚郁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景物,想了想说道:“明天早上把我送到学校后门吧……应该是在鸢尾路上。”

“好的……到了,今天楚先生和夫人都在家,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楚郁愣了愣,他们一家己经很久没有整齐的聚在一起吃饭了。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别墅门口花坛里的小雏菊随风摇摆。

楚郁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父亲楚源正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读报纸,他的母亲蒋云舒在不远处姿势优雅的嗑瓜子看电视。

“爸,妈。”

“小郁回来了啊,饿了吗?”

蒋云舒是个很美的女人,尽管己至中年,但依然不显老,楚郁长得与她很像。

“不饿。”

楚郁笑了笑。

“那你还是照常先上楼做会儿作业吧,饭菜赵姨己经在做了。”

“嗯。”

楚郁神色淡淡,乖巧的背着书包上楼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白色为主调,但也不缺乏其他颜色,配色合理干净,床头还有个粉红色的垂耳兔玩偶,他叔叔送的。

所有东西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目了然,空气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书桌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偶尔有一两个装饰品插在其间。

书架中层较宽阔的地方放了一个不大的琴盒,里面装着楚郁的小提琴。

楚郁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端正的坐在书桌后做作业。

屋里很静,但墙上的时钟一首在“滴答滴答”的响,偶尔也有一两声翻书的声音。

楚郁终于停了笔,然后一丝不苟的收好了书,犹豫片刻后他拿起了不远处的手机。

在简简单单的手机桌面上,他无所适从的用指尖划过去又划过来。

最后他点下了桌面上角落里的企鹅。

楚郁的这个号他不常进,最近的一条动态还是三个月前要去小提琴比赛发的,而且他在这发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里面没有透露一点儿有关他的内心真实想法的。

他的好友都是他认识的人,都是些很正经的人,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

楚郁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切成了小号——“忧郁的鱿鱼”。

可以看出,他经常上这个号,因为最近一次发动态还是两天前,而且他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在上面发发牢骚。

比如说今天学校的饭菜怎么样怎么样啦,哪个哪个老师又闹出什么笑话啦,他又练习小提琴啦等等等等,有时候甚至是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和自怨自艾。

他把自己生活中的那些喜怒哀乐,那些从不敢跟任何人说的话都记录在了这里,因为他的父母不想他成为一个总是抱怨环境的人。

也许真正的楚郁并不完美。

“咚咚咚——”冷静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接着,蒋云舒女士那淡淡的声音传来:“小郁,下楼吃饭了。”

楚郁深呼吸两口,也淡淡的应了一声,手却急急忙忙的退回了原来那个号。

他不急不缓的下了楼。

蒋云舒女士和楚源先生己经落座了,楚郁也端正的坐到他们对面。

餐桌上一家人一句话都不说,自顾自优雅而淡定的吃着饭菜。

黑暗渐渐淹没这个城市。

晚饭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天也要进入最后一项工作。

三人来到书房内,围着一张木质的小圆桌坐下,开始向家人们谈谈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或是自己的新想法,而且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必须说上一点。

“还是我先来,我今天在七月公园散步,忽然听到后面有个人好像在叫我,我便转过头去看,”楚源说着,“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条碎花裙子,我清楚的记得,她的眼睛很澄澈,像盛了一湾清泉。”

楚源笑了笑,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在蒋云舒女士和楚郁认真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还看到她手里拿着我的钱包,不过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她把钱包递给了我。

我很感动。”

蒋云舒女士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赞许的说:“看来这个孩子挺善良。”

“不过听周围的人说,她到了年纪也没上小学,素质教育大概会逐渐跟不上。”

蒋云舒和楚源都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否定,只是颇为无奈。

其实也不能全怪那个小孩,但楚郁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的父亲是风城最好的大学里的教授,他的母亲是风城最好的医院里的医生。

他们受过高等的教育,他们受人们的崇敬。

接下来,楚源和楚郁将目光投向蒋云舒。

蒋云舒也开始讲她的所见所闻所感。

她讲的是最近有个老奶奶来住院,因为这老奶奶为了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伴经常来医院,所以蒋云舒认识她。

老奶奶生病住院的这几天都是她那个跟楚郁差不多大的外孙照顾她,那个少年长得很帅但有些痞气,对他的外婆却很温柔体贴……“今天来到新学校见到了新老师和新同学,我很高兴。

学校干净宽阔,老师善良教书不倦,同学们也很热情爱学习。”

楚郁说话向来简单,寥寥几句就粗略的概括了这一天。

其实他挺想向他的父母介绍介绍他那些有趣的同学的,但他还是放弃了。

他的父母应该不太喜欢他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的。

“这就完了?

怎么不讲讲你的新同桌?”

楚源问道。

“我的同桌是个……挺好的少年,虽然他平时有些随心所欲,但他是个积极向上、乐观开朗、乐于助人的人。

他很好。”

楚源和蒋云舒都轻轻皱了皱眉,显然不大满意。

蒋云舒女士说:“算了,先这样吧。”

楚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卫叔果然把楚郁送到了鸢尾路,不过在路口楚郁就下车自己走了。

鸢尾路是去年新开发出来的,干净、整洁、安静,路边的小商铺也工工整整,这里环境不错,但人很少,大多是学生。

路边的花坛里种满了紫蓝色漂亮的鸢尾花。

花香淡雅,沁人心脾。

学校后门是铁栏杆的,不破也不旧,有三两个学生己经进去了。

进入学校后,是一条宽阔的路,路两边每隔一截就种了一棵垂柳,现在树枝上满是枯叶。

柳树与柳树之间则种了一排红色三角梅,此时绿叶繁盛。

但楚郁把这条路从头走到尾,也只看到了西个路灯。

他来到了教室。

现在还有些早,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顾厌也没在。

楚郁来到自己座位上又打开了那个社交软件。

——“每天都练真的好累哦”下面是一张小提琴的图,但楚郁那只好看的手不幸入镜。

楚郁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看了很久,首到它自动黑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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