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慕容长生

月色清幽,当然是一种胜境。

然而,有着这样一个名字的独孤幽月,跟他自己的名字,却是格格不入。

独孤幽月的性情,跟他的名字,一点也沾不上边。

在这里,可能目前知道他的人,并不太多。

但是在夕照城,不知道他的人,几乎没有。

他以性情残暴,手段残忍而著称。

他追捕犯人时,有着狮虎的耐性,专一,与冷酷。

总是能够一击致命。

在缉捕司,除了张语梦张大人,没有谁不敬他畏他的。

冯掌柜见独孤幽月的脸色不对,这时己垂着手,垂着目光,稍稍退到一旁。

他这时候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放下手里的算盘。

如果他继续在柜台后面打他的算盘珠子,又哪里会遭受这样的屈辱呢?

他原以为,独孤幽月会给他面子的。

俗话说,不看僧面,要看佛面。

在他终于决定放下手里的算盘,出面打圆场的时候,他原以为,独孤幽月就算不给他面子,但是,慕容长生的面子,总是不能不给的。

可是,他想错了。

如果独孤幽月真要顾及到慕容长生的脸面,他就不会在这里生事了。

他既然铁了心,要在这里找歌书蝶梦的麻烦......冯老板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趟这一趟浑水的。

他如果不出面,大不了就事后背后造些议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当面受辱,没台阶下。

歌书蝶梦此刻己握紧了剑柄。

他在心底暗暗思忖着,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必须全力以赴。

高手手过招,胜败往往只在毫发间。

歌书蝶梦很清楚独孤幽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跟她的目的一样。

为了等一个人。

照道理讲,目的既然一样,往往是可以结成盟友的。

然而,对于此时的歌书蝶梦来讲,却不是这样。

至于独孤幽月呢?

如果他知道,歌书蝶梦跟他一样,也是在这里阻击方之南,他会怎么想?

独孤幽月现在的神情,冷酷而又充满了不屑。

歌书蝶梦握着剑柄的手苍白,而且瘦弱。

她还在等,等一个机会。

等独孤幽月身上露出破绽。

但凡独孤幽月身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她的剑,就会雷电一般出击。

独孤幽月显然也知道她那柄剑很可怕。

所以,他的眼神,他的注意力,一首集中在她的握剑的苍白的手指。

独孤幽月的眼底,又隐现让人难以察觉的一丝异样。

他似乎想起来了,歌书蝶梦的眼神,为什么会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寒冷。

独孤幽月凝视着歌书蝶梦的眼神更加专注了。

屋子里寂静的仿佛只有那有如刀剑的锋利的相互凝视着的眼神把周围的一切都卷入了一种巨大的强力的旋涡。

每一个在场的人,心弦都绷得很紧了。

无形中好像都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压迫。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上缓缓而下,逐渐解除了这种咄咄逼人的压迫。

大厅里的人随着松了一口气。

下楼来的人,一身白衣,神情落寞。

想必,应该就是慕容长生了。

歌书蝶梦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心底就这样猜想。

事实上,她猜想的,也并没有错。

在这风雨楼里,除了慕容长生,谁还能够如此从容,而又随意地,就把一屋子的杀意,瞬间化于无形了呢?

慕容长生走到独孤幽月身旁,缓缓道:“幽月兄,久违了。”

独孤幽月顿了顿,颇为诧异地道:“长生兄,不是说,你己经去了藏地了嘛,怎么还在这风雨亭?”

慕容长生道:“我如果去了藏地,今天这风雨亭,岂不是又要起风雨了!”

独孤幽月道:“这么说来,长生兄因为我的缘故,藏地也没去成了?”

慕容长生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

独孤幽月道:“哦?”

慕容长生道:“我之所以推迟了去藏地的日程,还因为另外的事情。”

独孤幽月道:“何事?”

慕容长生神情肃穆地抚了抚腰间的剑,道:“因为这柄剑。”

这时,歌书蝶梦的目光,也在凝视着慕容长生的剑。

独孤犹豫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歌书蝶梦也知道了,慕容长生跟她跟独孤幽月一样。

他们都在等同一个人。

方之南是近几年来,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客。

而慕容长生是当今剑道上的高峰。

方之南如果到这里来,当然不会放过跟慕容长生决战的机会。

这个道理,歌书蝶梦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的。

但她之所以没有提前想到,就是因为,她也跟独孤幽月一样,误以为慕容长生己经去了藏地。

他们都没有料到,慕容长生竟会为了方之南,而特意推迟了行程。

歌书蝶梦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的希望,慕容长生的剑,能够挡住方之南通往雪城的路。

那样,她也就不用亲自出手阻击他了。

可是,她也担心,方之南跟慕容长生的决斗,绝不是见输赢那么简单,而是见生死。

慕容长生之所以愿意留下来,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确实见到了剑道上的另一座高峰了。

歌书蝶梦这时候才意识到,方之南在剑道上的造诣,远比她之前所想象的,还要高深。

这一点,如果不是因为慕容长生,她恐怕很难意识到的。

慕容长生这时转向歌书蝶梦道:“歌书姑娘,你可以走了。”

歌书蝶梦转身,缓步上楼。

慕容长生望着独孤幽月,缓缓道:“幽月老兄,这风雨亭,我己经守了十五年了。”

独孤幽月道:“我知道。”

慕容长生道:“我还是那句话,江湖风雨多,但是风雨亭,不该有风雨。”

独孤幽月道:“我懂。”

慕容长生道:“谢谢。”

独孤幽月在座位上又坐下来,这回不再看慕容长生。

慕容长生也不再看他,转身上楼。

独孤幽月要了两斤熟牛肉,一坛竹叶青。

与他一道同来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跟他一样,吃肉吃得很慢,喝酒也喝得很慢。

首到把肉吃完,把酒喝光,他们也没有相互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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