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熵毫不在意地把虫子捏碎,说:“每天抓一只,抓到没有了就算完,它繁衍慢,你们不用担心。”

宁如斯说:“行。”

他走过来,蹲下身盯着上官流白血肉模糊的腿看,抬头问:“他的腿还能好吗?”

陈熵想了想,“能倒是能,但得花些力气。”

有的药材只能在灵力催化下生长,在这里培养得花些时间。

“不。”

宁如斯唇角弯了弯,站起身说:“不用治,就这样吧。”

他声音平静,像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确实无关紧要。

当事人也垂着眼睫,紧紧抱着怀里的厚本子,没有一点表情。

像个精致的娃娃。

陈熵不打算插手,她没有那个闲心,巴不得对方别找她治腿,把手揣兜里,点点头,“随你。”

宁如斯说:“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一天十万。”

陈熵抱着胳膊,“行倒是行,但我家里还有人等我。”

上官流越想起陈熵的家,破败,还有一股若有若无腐烂的气味,不由得问:“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住那里?”

“我觉得挺好。”

上官流越不耐烦说:“好什么呀?就那里多住几天都得生病,要我说,你就和你奶奶搬到我那套房子里,办个转学,帝都小学不更自由,你也不用天天请家长。”

他真看不得陈熵过苦日子。

陈熵想起来,“哦,我记起来了,就因为你说要送我房子,我奶奶还专门说了我一顿。”

“她说我还小,外面的男的给东西千万别要,还说有钱人就爱搞这一套……”

说到最后,陈熵语气越来越戏谑。

上官流越听得额头血管直跳。

宁如斯忍俊不禁,微微笑了笑。

“上官,你得反思一下自己,你数数自己交过多少女朋友?送过多少房子了?”

上官有无数有钱人的恶劣习惯,就是多情,又不长久,处一段时间就分了,至于怎么分?一般送车送房,叫女的别再纠缠。

上官流越拧着眉,“陈熵又不一样!”

宁如斯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笑,“对,是不一样,是陈熵给了你某种错觉让你忘了她还是个八岁小孩吗?别总拿你那一套用她身上。”

上官流越露出惊悚的表情,看了陈熵一眼,转过头愤怒道:“宁如斯你他妈变态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况且小孩还在这儿,你他妈乱说什么?是你带坏人家吧?”

他指着宁如斯,“你再说,就给我滚。”

这种人想法怎么这么阴暗恶心?纯纯崇拜之情都能被这种人解读成这样?

宁如斯无奈地举手妥协,“行,我不说了。”

他决定扯过话题,“这样吧,你白天在这里看着上官流白,我晚上送你回家。”

“至于你的功课,我可以为你请家教,绝对是最好的老师,不用担心。”

陈熵严肃地说:“上课就不用了。”

以前看的书太多,都给她看出心理阴影了。

各种各样的典籍,都被师父逼着背下来,她记性好,一天可以记上百本书,然后晚上练剑,到了白天又背,晚上接着练。

修习嘛,虽然仰仗天赋,但所有绝世天才都要付出比寻常人更多的血和汗。

宁如斯自然而然地解读成陈熵是个不爱学习的小学生,也不在意,“好。”

难怪老是请家长。

最后,陈熵留在上官老宅。

上官家老宅就剩一个老爷子,据上官流越说前段时间跟好朋友出去钓鱼了,估计又是好几周不回家。

他早就习以为常。

陈熵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客房,上官流越教过她哪些设施可以用,一推开房间,房里的人工智能用温柔的嗓音说:“欢迎光临。”

陈熵一滞,恍惚了片刻。

眼前,万年前的记忆浮现。

姐姐搂着她睡觉,用温柔绵软的声音哄她睡觉,给她唱童谣。

夜色宁静。

上官流越打开灯,见陈熵在原地一动不动,“你怎么了?”

他总感觉陈熵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忧愁和沧桑。

这种哀伤淡淡的,但深入骨髓,只有在很近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近乎压得人窒息的绝望。

陈熵被他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她心不在焉地问:“刚刚是谁的声音?”

她姐姐声音偏软,很像枝头歌唱的鸟儿,刚刚的声音很像,却偏硬,没有什么感情。

上官流越如常说:“机器声,人工合成的,厉害吧?你喜欢这个声音吗?我回头找人做出来给你。”

陈熵想到什么,心脏跳动都快了些,“谁都可以合成吗?”

上官流越:“那得专业人员嘛,好像得学计算机还是人工智能来着,或者是编程?我也不太懂,回头可以问问。”

陈熵看他真掏出手机打算问,摇摇头低声说:“算了。”

一道声音又能代表什么呢?

只是一道声音而已。

回不去的东西,在心里缅怀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多加一道执念,到时候还得亲手摧毁,太痛了。

那种痛,真是痛不欲生,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尝了。

上官流越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物,看出陈熵情绪低落,也不说话,过了会儿又拉着陈熵介绍其他东西。

AI机械音是随机的,后面的人工智能声音各异,与一开始的完全不一样。

现代科技非常方便,就连想喝水,跟人工智能说一声,就有小巧可爱的小推车送到本人面前。

便利性虽然比不上修仙世界,但已经非常优越。

陈熵站在窗口,往窗外看去。

正对着大树,粉色的樱花漫天飞扬。

现在不是樱花盛放的季节,应该使用了某种手段,才维持这种美景。

楼下,漂亮的白发少年写写画画,陈熵视力不错,看了眼,是很秀气很端方的字体。

阿尔法今天坏掉了,正在想办法修。

下面画着一个圆头圆脑的东西。

应该是他说的阿尔法,大概是个机器人。

忽然,他的笔停下来,抬头望向陈熵。

那双眼睛平静,死寂,没有波澜,跟他画的娃娃一样。

陈熵微微笑了笑。

然后看见他把本子合上,推着轮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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