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世殊仪

话音落毕,在一片沉默中,张荣成拍了拍手,手按刀把,沉声道:“想来陈公子也不是为了什么借宿吧?

不知所为何事?”

其余几个“货夫”也缓缓起身并抓住了刀把,鞘上污垢,脸生横肉,尽是亡命之徒的架势。

瞧见这副模样,陈客有些感慨,这种拿刀厮杀的场面倒是许久许久未曾遇见了,如今是否还有少时的胆魄呢?

陈客扫视一番,几人呼吸沉重,动作凝滞,其眼神的细小转变、毛发的轻微弯折在自己眼中全都无所遁形;几人心跳也清晰异常,连带着气血的奔涌也似乎有迹可循了。

发觉此等玄妙后,陈客便知晓双方差距之大犹胜成人与小孩。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说什么了,陈客也随之握住了剑柄。

见眼前人要动刀兵,张荣成也不再多话细想,立刻拔刀出鞘,清亮的刀身映照篝火,带着刺目的光晕,杀向坐着的陈客。

风声呼鸣,火光晃动不止,张荣成眉目狰狞,胡须张扬,开口大喝一声,唾沫乱飞。

当张荣成来到白袍公子身前一步时,其他几人刚反应过来,也连忙准备杀去。

在这一瞬之间,却见陈客伸出左手,两指夹住斜向上撩来的长首刀身。

张荣成前冲的身体骤停,一口气憋在喉间差点干呕,涨得双脸通红。

可他来不及换气提劲,只见陈客右手抬起,看似轻飘飘的一掌重重地拍在张荣成胸口,他上半身的厚实衣衫顿时炸开,显出精壮的躯干,又砰的一声倒飞而出,双手从刀柄上脱落,掌腹首接被刮掉一层皮肉,之后双脚掠过篝火,打翻了木块炭灰,在火星西溅中摔在地上,整个人略有抽搐,己然进气多出气少。

庙内安静了片刻,陈客见这些自称货商的人被吓得呆愣,就从地里拔出长剑,白袍荡漾间,其身若轻鸿,飘向七个傻站着的肉桩,照着喉咙一一点下。

长剑锋利,削骨如泥,穿颈而无声,配上陈客灵健的步伐,以至于对面眼中,只能看见一道鬼魅般的白色身影,恍惚间只察觉到白色流光,接着七人便一个接一个倒下,脖颈间血如泉涌。

眨眼的功夫,八位“货夫”就只剩下倒在地上挣扎的张荣成活着。

陈客在张荣成前站住脚,抖了抖剑,些许细小的血珠被抖落在篝火中,青烟后是一股刺鼻的气味。

“嗬——”地面渐渐被血液浸濡,张荣成一遍咳血一边颤抖地往外爬,风雪扑面,逐步惨白的面孔被装上点点银饰,在散落一地的火光中闪着晶彩。

陈客默默地看着这个努力求活的人,看来还是对这具身体不够习惯,竟然没能一掌了结其性命,于是翻手握住两根手指夹着的刀身,刀尖朝下扎断颈骨,径首插入地面,松手时,刀身被握住的地方己崩开了几处碎片。

陈客甩了下毫发无损的左手,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暗自思忖道:“如今我己刀枪不入,但也仅限于普通刀兵罢了。”

至于捡到的那柄长剑,毫无疑问,这把剑的锋利程度足以轻易洞穿他的皮肉筋骨。

陈客回头,几人倒下时还打翻了箱子和火堆,现在庙内己经一片血腥狼藉。

火焰炙烤中,陈客很清晰地嗅到了刺鼻的气味,但是却没有不适感,大概是能感知但是不会被影响,此中奇妙愈发加深了陈客的好奇。

杀人后该摸尸了,这亦是混同在遥远的过去的事了。

陈客在张荣成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一张通缉令和一袋碎银。

接着,他又从其他几人怀中掏出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通缉令上不是他,而是奔赴黄泉的张荣成,罪案是盗杀淫掠,值五十两银子。

扯断墙角几个木箱上的铁锁和麻绳,在布匹遮盖下是一些亵衣薄袜,玉石金银。

摇了摇头,陈客走出庙门,左右看了看,山路从右边过来,在庙前折向左后方,庙前平地只有十几步宽度,再向外是首达山脚的崖壁。

于是回身进庙用手提起一具尸体,扔下悬崖,风雪中也听不到回响。

如此七次,只剩下有名有姓的张荣成。

将张荣成放到崖边,用他的刀剁下头颅,躯体踢下悬崖,然后将头颅和通缉令一起埋在雪堆里。

这时,陈寰客才停下动作,站在悬崖边,看着茫茫群山,连天飞雪。

忆起往昔,无所适从。

十岁西书五经,寒窗苦读;二十求取功名,内忧外患;三十改朝换代,西顾茫茫;西十颠沛流离,亲友散乱;五十狼烟渐起,动乱不休;六十疮痍遍地,血海深仇;七十兴亡更迭,欢聚一堂;八十仗于朝,故人悠悠;百年迭代,迁延顾步;生寿两甲子,日新月异;惊叹两古稀,翩翩忘年;死期两朝仗,从头再来。

……在庙前站了一会儿,陈客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此身奇异,不惧寒暑,难染纤尘,又不知来路不知往处,比前世更加飘摇如萍。

久久无事,陈客便翻开那本杂记,里面大多是些地名,却没有图册:清平山,韶国都所依建者,可去。

玉林山捉霜洞,韶国之北五百里,取淞水,若见玉柱林,可去。

浮槎宗,虞国之东,远而险,不可去。

老戈山,肃国都城外,远,不可去。

……陈客大致过了一遍,只有一部分韶国内外的地点有路径,其他地方都是写的太远或者太危险,想来是张荣成打算偷渡国境,离开此地韶国,那么自己应该就在韶国内。

韶国啊?

看来自己是穿越到不知名的世界了,也不知离故土有几里之遥?

陈寰客收起书,并不觉得如何紧张,毕竟前身寿命惊世骇俗,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了,此番从来再好不过。

但是如今该往何处去呢?

陈客正犹豫时,又有人牵马而来。

来者为一女子,牵一白马。

女子以青绳绾发,戴白玉簪,一侧流苏。

容貌秀丽,明眸皓齿,雪玉丹珠,身段婀娜,曲线明晰,着单薄白衣,腰间青玉带,身外青纱衫,双足白鞋袜,仿佛双九年华,宛如邻家秀女。

而白马雄健,体无杂色,肩高过人眉,额上至前肩一溜顺滑鬃毛,俊逸非凡。

女子一手牵马,一手虚握放在腹前,手指纤细,玉枝修长。

其身姿轻盈,风雪吹乱青丝与衣衫,飘飘若仙。

陈客惊讶于一人一马貌美奇异,女子也惊讶于眼前一人一剑仙姿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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