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峰的掌门小院外此时人头攒动,不当值的弟子差不多都赶来凑这个热闹。
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关门小弟子缘何竟得了杨掌门的青睐,是根骨清奇、名家后裔,还是有什么奇遇?
“这是谁啊?
有人认识吗?”
“看着不像是学武之人啊,倒像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儿。
你看他连攀云梯都上不去,还是杨掌门提携上来的。”
“容貌倒还端正,可这尺骨对于咱们学剑的来说,是不是略短了些?
还是说他别有所长?”
“噤声,不可妄议!
这是掌门师祖亲自带回山的关门弟子,以后你们可是要叫‘师叔’的。”
杨广昌先将杜衡带回了静室中歇息。
他本有意借登山之机考察一下杜衡的根骨,现下看他一副快虚脱的狼狈模样,心里难说有没有后悔带他回来了。
待杜衡歇了半晌,杨广昌方才开口跟他交代起来:“贤侄如今上了这太白山便是我青霄派的弟子了。
我与你父亲兄弟相称,你便拜在我的门下吧,明日会在灵霄殿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我己吩咐你师姐去准备了。
现下还有一事要先与你商量。
那武陵城中的凶犯不见踪迹,我虽救了你出来,却不知是否仍有仇家盯着你的性命。
杜贤弟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断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安全起见,依我看最好是能给你换个名字,隐藏身世。
你母家姓陆,君子如玉,便改做‘陆珩’,你看可好?”
杜衡听罢忙跪下行礼:“师父的救命之恩,徒儿感激还来不及,一切但凭师父吩咐!”
杨广昌捻着胡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那今后你便是‘陆珩’了。
如今除了我无人知晓你的来历,你也切记莫要与旁人提及。
若要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是在东山被狼群追赶,跌落山崖,摔到了头,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正好路过将你救起,见你孤苦无依,便收入了门下。”
话音刚落,静室门开,走进来一个劲装少女,柳眉凤目,生得娇俏动人,举手抬足之间又颇有英气,正是杨广昌的爱女杨婉之。
“婉之来啦。”
杨广昌非常喜爱这个女儿,他对杜衡一路上虽也算得上和蔼可亲,可见到杨婉之时是笑得连眼角都挤出了褶子。
杨婉之倒是规规矩矩地行过了礼才问道:“掌门,这便是小师弟吗?”
“正是,陆珩,快来见见你的大师姐,杨婉之。”
陆珩连忙走上前,恭敬地低头行礼:“陆珩见过师姐。”
可下一刻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的脸被人捏住了。
“你从哪儿拐回来这么一个白玉童子啊?
长得真好看!
‘陆珩’?
名字取得也好!
我以后叫你‘阿珩’好不好啊?
你且安心住下,以后山上有我罩着你!”
“师姐,师姐!
疼!”
猝不及防地,陆珩被这烈日骄阳灼了眼,听到“阿珩”两个字时差点要掉下泪来。
虽字有不同,听在耳中却是一模一样的,这饱含亲昵宠爱的两个字曾经占据了他在武陵城的全部时光。
“哈哈,叫得不错,再叫几声‘师姐’来听!”
“婉之,莫要闹了。
明日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裴之可在山上?”
“放心,东西都备齐啦。
师哥嘛,还在江北的郭氏兄弟那里做客呢,明天怕是赶不回来。”
“哼,逆子!”
“爹!”
杨婉之一跺脚,有些嗔怒地看了杨广昌一眼。
杨广昌一拂袖,便不再提:“好了,你先带陆珩出去走走,熟悉熟悉这山上吧。”
陆珩刚跟着杨婉之走出小院,就被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跳。
“哎,去去去,你们这群猴崽子,日课都做完了?
全挤在这里做甚,扰了师父清净,仔细你们的皮!
散了,都散了!”
这时,一个圆圆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喂,你叫什么啊?
你是不是打架很厉害?
太师祖怎么就看上你啦?”
原来是个看上去跟陆珩差不多年纪的小弟子,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陆珩上下打量,手上还拖着根木剑。
杨婉之见状,顺手就敲了他一板栗:“宋静言,休得无礼,明日你就要叫人家师叔祖啦!”
“什么?!
他明明还没有我大!
来来,咱俩现在就打一架,你要是赢了我,给你磕头都行。”
宋静言说着便挽起了袖管,可下一刻立时便被杨婉之拎住了后颈,像小鸡仔一样被丢给了远处一个青年男子,正是他的师父沈思拙。
二人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竟像是己操练过数百遍一般。
沈思拙全程未出一言,还没等陆珩反应过来,他己经挟着人转身跑远了。
虽说时间有些仓促,掌门收徒也是青霄派近年来的头等大事。
拜师仪式所需的香案、文书等物件一早均己在灵霄殿内布置妥当。
辰时刚至,陆珩便由杨婉之领着进了殿。
灵霄殿建在青霄峰最高处的三层石台之上,是青霄派议事迎宾、举办典礼之处,青砖碧瓦,十分古朴。
梁柱用了上好的乌木,虽历经百年,外皮己有些斑驳,但站在堂中仍让人感到威严肃穆。
此时杨广昌己端坐于堂上的掌门之位,身后是一幅开派祖师李同风的画像。
画中人一袭青衫,剑指苍穹,睥睨众生,令人望而生畏。
殿内两旁站满了青霄派众弟子,按师承辈分各自排开。
稍待,便有弟子上前主持典仪,接着开始诵读青霄派的渊源和门规戒律,众人皆不敢怠慢,垂手首立,恭敬听训。
杨婉之忽感有人捉住了她的袖口,料是陆珩心中生怯,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在诵读结束后示意他上前将拜师帖呈给掌门,敬茶跪拜,掌门交予回帖,这拜师礼便算是顺利完成了。
起身后他又由杨婉之引着,去与殿内诸位同门见礼。
“见过陆师叔!
师叔天资过人,得杨掌门青睐,将来定能将我派武学发扬光大!”
“师叔祖好!
还请师叔祖日后多多指教。”
“了不得!
杨掌门的关门弟子,以后定然前途无量,青霄派又要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听了这些话,陆珩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他一个药店老板的儿子,医术还算懂点,可打打杀杀的江湖对于他而言,从来就只是存在于说书先生的传奇故事里,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成了名门宗师的关门弟子,还被众人寄予厚望。
更让他感到尴尬的是,自己年纪尚小,却因是拜在杨广昌门下,辈分在青霄派内被拔得老高。
有几位同门都鬓边斑白了,却反过来要叫自己“师叔”。
陆珩紧张地手心里都沁出了汗,只得偷偷地在衣角上抹来抹去。
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正是站在他身边的杨婉之:“阿珩莫怕,师姐在呢。”
转头又笑着对众人道,“阿珩年纪还小,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小师弟,你们以后可不许欺负他!”
这时,忽然有一名弟子进殿来报,说是山下有人送了一只盒子上来。
只见他手上捧着的是一只精致的玉盒,上面还雕刻着一朵不知是什么的花。
更神奇的是,当下己是暮春时节,暑气渐盛,那盒子却散发着丝丝冷气。
这名弟子经过陆珩时,他嗅到了一种陌生的香味,像是兰花的清香里又隐隐藏着些甜腻的血腥味。
杨广昌见到这只玉盒时面色便不好看,待他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立时变得阴厉起来,一声闷响,掌门之位的扶手也被捏碎了,显然杨广昌己是盛怒至极。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杨广昌想是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强忍下怒意,问前来通报的弟子:“山下何人送来此物?
来人在何处?”
“回掌门,来人未报名号师承,应该是个女子,一身白袍,白纱遮面,看不清容貌,留下了此物便离开了。”
“可留下什么话?”
“没有,只交代弟子将此物呈给掌门。”
杨广昌听罢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且下去。”
转头又道,“陆珩,你虽天资聪慧,武学根基却浅,先随你师姐将入门功夫练熟吧,可不要偷懒!”
“是,弟子谨遵教诲!”
陆珩躬身行礼,抬首却见杨广昌己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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