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雪轻轻地落在了毛球的鼻尖，刺骨的寒意袭来，它猛地睁开了双眼，酒意全无。
天空阴沉，大海咆哮着、不断卷起数十米的浪花。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它的心头。
毛球站起身，抖了抖湿透的翅膀，朝着战场飞去。
这一路上它试着感应相柳的气息，可努力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它的内心开始恐惧起来。
风雪越来越大，呼啸的风中还夹杂着冰粒，这时，雪峰上一抹红吸引了它的注意，毛球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收缩，泪水也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它赶紧向下俯冲，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相柳的面前。
而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一袭白衣被鲜血染透，早己没了声息。
“好啊，故意将我灌醉就是为了来这儿了结自己。
相柳啊，相柳，你将我带上又如何。”
毛球仰起头，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它既愤怒又悲痛，身体在大雪中也难以立足，摇摇欲坠，最终支撑不住倒在了相柳的身旁。
突然，相柳的身体不断抖动着，黑色的血喷涌而出。
“不好。”
“你竟连死也要消失地一干二净吗？”
毛球展开翅膀，紧紧地护住了相柳。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相柳最终化为了黑水，所过之地，寸草不生，还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大雪很快将这些痕迹覆盖，除了空气中稍有些刺鼻的气味，谁又能看出这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呢？
毛球“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远方。
人人都说这九命相柳无恶不作，是个丑陋无比的妖怪。
谁又能想到他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成全他人的大好人呢？
平白无故被冤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这家伙出来澄清过。
你可真是随心所欲啊！
就在毛球伤心欲绝，拿出酒准备不醉不归之时，一抹淡蓝色的精魂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青丘的方向飞去。
它似乎想扎进那片土地，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守护青丘。
又或者说，守护自己最爱的人。
“相柳大人啊，你得为自己活一次。”
“待你苏醒之后，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认了。”
毛球低头用力地将自己的翅膀扎破，鲜红的血液流出，变幻成了丝丝血线，将那抹精魂团团围住。
任凭那抹精魂在血线里如何冲撞，也破不了这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反而使血线越来越牢固，最后变成了一颗结实的血球。
“回家吧。”
毛球轻轻地衔起血球，朝大海深处飞去，海底的宫殿里，相柳救了两条命。
一条是小夭的，一条是涂山璟的。
这一次，该为他自己了吧。
其实再等几十年，毛球就能幻为人形，拥有更高的灵力，有更自在的生活。
做鸟太寡淡啦。
想吃的没法吃，想玩的没法玩，就连最想去的人世间都没空去。
奈何相柳丢了九条命，又孤身一人大战一场，身体大不如从前，犹如一片枯萎的残叶，轻轻一捏就能粉身碎骨。
他在世时是多么威风，说是大荒第一也没人为之争辩。
厉害又怎么样，再厉害的妖怪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毛球只能牺牲自己的灵力，不分日夜地渡给相柳。
想要修复相柳的肉体可不容易，在这一百来年的时光里，可把毛球给折磨的够呛，好几次都险些嗝屁。
不过守得云开见月明，上天没有辜负这只努力的小鸟。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月光缓缓渗进大海，海面泛着柔和的光，在这有些阴暗的海底，相柳的那头白发格外亮眼。
他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唇微微张起，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毛球无奈地笑了，想都不用想，定是在叨念西陵那位故人。
“今夜是关键时刻，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毛球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它紧闭着双眼，努力地调动着体内那仅剩的一点灵力。
每一次运转都让它感到无比痛苦，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它的经脉。
然而，它并没有放弃，而是咬牙坚持着，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自己的爪子上。
约摸半个时辰，相柳的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匀称，与之前相比完全是大相径庭。
“完成了。”
没等它缓过来，海底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哟，我就说这空气中怎么还弥漫着九头妖的臭味，果真没死透。”
景云猖狂地笑了起来，狭长的眼里显露着满满的杀意。
此人是鹰族族长，卑鄙狡诈。
相柳还在死斗场时就经常受到他的凌辱，险些丢了一条性命。
今日到来，绝非是等闲之辈。
看他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显然是奔着杀死相柳而来。
毛球的小脑瓜飞速转动着，一只快要报废的鸟、一个半死不活的妖，说什么也打不赢这硬茬啊！
还能怎么办？
跑啊！
毛球艰难地将相柳叼到自己背上，以最快的速度窜出海面，朝西边飞去。
“呵，两个畜生还能逃了不成？”
景天随即追上去，在其身后不断地发起进攻。
前几次倒是被毛球巧妙地躲了过去，可它怎敌鹰族的速度，再加上灵力耗尽，很快便被景天追上，挨了重重一击。
一妖一鸟跌了下去，不知落在何处。
景天满意地挑了挑眉，此处是妖界与人界交界处，极易挑起纷争，他无需插手，自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相柳啊相柳，你也有今天。”
“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身份不知带给你的是福还是祸咯～小爷我告辞。”
说罢他便洋洋得意地离开此处。
“轰——”坠落地面之后，巨大的疼痛使毛球立马晕了过去，而此时，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柔软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覆盖在它的身上，它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
字号
-
背景
-
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