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个松果砸在积雪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相柳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沉稳而严肃,仿佛压抑着无尽的忧虑。
雪太大了,他站起身,拍落了身上的落雪。
原以为自己能够酣畅淋漓地打完这场战役,永久地归于大地,没想到却被毛球救起,不得不回到这没有任何眷恋的世界。
心爱之人己经嫁娶,追求到了自己的幸福。
他又该如何存在呢?
相柳艰难地走在雪地上,他要找到这只傻鸟算账。
为了救他这头人人唾弃的九头妖,耗损了灵力不说,还屁滚尿流地被景天揍到这破地方。
想想都一肚子火。
“哇~哇~哇~……”微弱的啼哭声。
相柳停住了步伐,侧耳倾听,最后朝东南方走去。
寒冰之地怎会传出婴孩的啼哭?
事出蹊跷,怕又是哪家仇人设计的陷阱,他正窝着一肚子火,刚好拿来泄泄气。
一个碎花样式的襁褓映入眼帘。
察觉到细碎的脚步声,襁褓里的婴孩将脸侧向他,天真烂漫地笑了。
“你可别想要我救你,我可是妖怪,喝人血吃人肉的。”
相柳凑到她面前,凶狠地张开大嘴,婴孩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是熟练地将手指放到嘴里吮吸起来,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盯着他。
估计是饿了。
人间的小孩不似神族或者妖族,不需要食物便能存活。
若真放任不管,必死无疑。
“救你也罢。”
相柳叹了一口气,将婴孩揽入自己的怀中。
“叫你什么呢?”
“你是女孩,又在雪天捡到,就叫琼花吧。”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
人间向来不喜女孩,这便是你被抛弃的缘由吧。
希望你能如这雪花一般自由,惹人疼惜。
“甚好,甚好。”
毛球扑腾着翅膀,精准无缺地落在了相柳的肩上。
看着相柳那张臭到不行的脸,它赶紧避开了与他的对视,若无其事地梳理起毛发来。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事做。
鸟也是。
“我以为你早就冻死了。”
相柳阴沉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笨鸟自投罗网,我定要好好修理你一番。”
面对如此威胁,毛球心里泛起了嘀咕:“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救了你一条命哎,到头来还要找我的茬。”
“明明付出最多的是我……”它一时生气,竟忘记了相柳能窥人心境,这些委屈的心里话被相柳一滴不落地听了去。
“咳咳……”他背过身,装作不经意地拂起衣袖,看似在掩饰咳嗽,实则是弯起眉眼,偷偷地笑了。
怎么舍得伤它分毫呢?
从他们并肩作战的那一刻起,便是最亲密无间的友人了。
何况它为了自己灵力丧尽,人间是块好地方,不如找一处灵气充盈之地,慢慢恢复吧。
山脚下有炊烟升起,定是有人家在烧火做饭,不如去那儿歇歇脚。
“走啦。”
相柳伸出手,在毛球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然后带着轻快的步伐往山下走去。
不同于山上,越往下走雪就越少,等他们到达落脚点时,己是太阳高照,西周景色如春天般明亮。
在死斗场时,相柳就经常偷听客人的谈话,他们都说人拥有七情六欲,常常将一些小事挂在心上,他们的寿命很短,却又不太惧怕,忙忙碌碌地过这一生。
而人间拥有最明媚的景色,是大荒比不了的,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也算是一饱眼福了。
“快来抓我啊!”
一个剃着光头的小男孩大叫着跑过,时不时地回头张望追上来的同伴,丝毫没注意到相柳的存在。
“哎哟。”
他一脚踩在相柳的脚上,摔了个狗吃屎。
相柳不耐烦地挑挑眉,一手抱着琼花,一手大力将他拎起,“哪里来的小孩,也不知看着点路。”
“小果!”
一位老妇人从房里走出,沾满水的双手在围裙上不断摩擦着,“不好意思啊,小果比较顽皮,还请你不要和他见识。”
她汕汕地朝相柳挤出一个微笑。
看老妇人的样貌己是古稀之年,岁月己经吹白了她的头发,脸上也停着深深浅浅的皱纹。
他虽生气,却也将小孩放下了。
面对弱小,相柳从不会动手。
强大的力量向来是用来守护弱者的,欺负这一老一小实在有些不像话。
“婆婆,可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行。”
老妇人面露难色,却也答应了下来。
明月镇最近不太平,人们都在谣传山上有吃人的妖怪,这男人来路不明,手中还抱着一个未断奶的婴孩,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但看他身上没有包袱,想必很久都未吃食,那婴孩没有奶水,怕也是活不了了,她宁愿冒着风险,也不想明日一早在一家门口看到两具尸体。
哦不,三具,还有一只胖胖的小白鸟。
“请进。”
老妇人将虚掩的门打开,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些寻常的家具,再没有什么其他的物件儿了。
看来他们过的很拮据。
人界以物易物的物品好像是叫“金”,相柳偶尔瞥过一眼,他凭着记忆在手里偷偷捏造了一个出来。
“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您收下吧,还有,怎么称呼您?”
他摊开手,将金子放在饭桌上。
老妇人瞬间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叫我向老太便行,这金子太贵重了,使不得,劳烦你收回去。”
见相柳没有收回的意思,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和果子一辈子虽过得清贫,吃的也只是粗茶淡饭,留宿一晚不要紧,一口饭一张床还是有的,这东西收了昧我良心。”
得,一个倔强的老太太。
相柳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收起金子,“您这是干什么,别跪坏了身体,我收了便是。”
“那就好那就好,”向老太顿时喜笑颜开,“那我们就开饭吧,果子,去添两双碗筷。”
“鸟也要?
多脏啊!”
果子不开心地嘟囔着,不太愿意挪动脚步。
听到他嫌自己脏,毛球愤怒地叫了一声,它还想继续泄愤,鸟嘴立马被相柳给捏住了。
“毛球,这饭菜你是不是不想吃了?”
相柳面色凝重,以灵力传声问道。
“我哪脏了,我可是每天都要洗澡的!”
毛球不服。
“那我叫向老太倒了吧。”
“……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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