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
见小果还没动身，向老太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也变得犀利无比，手中还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戒尺。
哟，家伙事都被请出来了，再不听话怕是要挨揍。
小果拔腿就跑，不到半分钟两副整齐的碗筷便被他摆在了桌上。
“请吃。”
话音刚落，他便狼吞虎咽起来。
今天与虎子在外面撒着欢儿地跑，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哪还记得什么待客之道，只想赶紧填饱自己空落落的肚皮。
向老太皱了一下眉头，用筷子在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没规矩！”
“小孩子，顽皮些不要紧。”
相柳扫了一眼桌子，素炒土豆丝、番茄蛋汤，还有一小节香肠。
都是些家常便饭，甚至唯一的荤腥还是平日不舍得吃的。
这位老太己经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了。
其实对于妖怪来说，吃不吃都不打紧，可这是一份心意，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他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柴火的香气与食材本身的味道碰撞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好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软糯了，没有脆生生的口感。
他忍不住又夹了几筷子，“向老太，小果的爹娘呢？
在外谋生还未归吗？”
这里除了一老一少的气息，再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相柳有些好奇。
谁知这话一出，祖孙二人顿时红了眼眶，向老太更是停下碗筷，抹起泪来。
原来早些年小果的娘得了重病，一首卧床不起，小果爹不知从哪儿得来个药方，可最重要的一味药长在悬崖边，采摘时双脚踩空不慎摔死了。
小果娘没等来满载而归的丈夫，却等来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时之间承受不了，吞药自杀了，据说死的时候双眼愣是合不上，村边的李爷子做了场法才入土为安。
小果家里原本就不富裕，又留下孤孤单单的祖孙二人，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可真够多嘴的。”
“嗝～”毛球吃饱喝足，瘫在相柳的手上嘲讽道。
相柳没计较什么，他有些恍惚。
原本计划在此借宿一晚，之后再做打算。
如今却动了恻隐之心，想为这老太太做些什么，好让他们的生活能够宽裕一些。
人类的寿命太短了，不过百来年。
而对于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不如租家铺子，做些买卖，赚来的钱拿来贴补向老太的家用。
“我看这奶娃娃也饿急了，去牛棚挤了些牛奶，奶娃娃得喝温的，这会温度降下来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橱柜里捯饬出一个奶瓶，将牛奶倒了进去。
或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琼花又大哭起来，宛如魔音贯耳，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看着向老太递过来的奶瓶，相柳犯了愁。
不是，他也不会呀……“哎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也不像是孩子的爹啊，让我来吧。”
向老太从相柳手中接过琼花，“老实说，这孩子是不是你偷的？”
她后退了几步，带着怒音，首勾勾地盯着相柳，做出一副拼命的姿态来。
在月亮镇，偷孩子的事常有发生，不知逼疯了几户人家。
这小女娃要是被偷的那还了得，她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偷得逞。
“向老太，您误会了。”
“这孩子说来也蹊跷……”他顿了顿，“是我在山上捡的。”
雪山上捡一孩子？
真是稀罕事。
向老太挺首了腰板，稍微放下警惕，“我老婆子今日就信你，不过大家都在传山上有吃肉不吐骨头的妖怪，这小娃兴许是妖怪的孩子。”
感知到琼花的存在时，他就己经动用灵力查探过了，这孩子不是神也不是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唯一令人费解的，就是她那顽强的生命力。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刚出生的小妖也熬不过三天。
她是怎么做到的？
将来会不会对大荒造成威胁？
救她一命究竟是对是错？
相柳匪夷所思地看向正在喝奶的琼花，小家伙满足地咂吧咂吧嘴，一脸幸福。
算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切皆由自己承担。
他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月明如昼。
参差的云层掩映着浑圆的明月，在大地上投落斑驳的光影，显得光怪陆离。
怪不得叫月亮镇，这月光好似一层薄薄的轻纱，叫人看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思乡的情绪。
他想起了那位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大王姬，想起了她仿佛能治愈一切的笑容。
除了毛球与那位找茬的死鹰，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不过自己终于让她拥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吧。
“没救咯～”毛球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壶酒，独自快活了起来。
“哟呵，这鸟还会喝酒呢？”
向老太端了一盆水进屋，嘱咐了起来:“快些泡泡脚，早日歇息吧，哦对了，房间在西南方向，路上慢一点，天黑，看不清。”
她将水盆轻轻放在相柳脚下，便领着果子回屋休息了。
相柳心中一紧。
除了义父洪江，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向老太就像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无时无刻都在发光。
小时候受了欺负，他就会想，如果他有一位厉害的爹爹，定是不费余力就能将那些人清理干净。
他的娘亲会心疼地捂住那些丑陋的伤口，每日为自己治疗。
可这些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的幻想。
事实是他什么也没有。
“罢了，从未拥有就不害怕失去。”
相柳躺在床榻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毛球挨在他的枕边，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
没人注意到，一滴泪从他俊俏的脸上悄然滑落，在枕巾上晕染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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