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望

“南潇?

你来了。”

我正无聊着,沉厚的眼皮把想起支棱起的神经一点点啮咬的侵食。

窗外下着雨,滴淋淋地,砸在玻璃上,又如同断珠滑落。

韩南潇把手中提着的一篮子水果放下,冷峻的脸上浮着一些担忧。

我挺开心的,至少他会来,可以来看看我。

“吃香蕉?”

他己经在大果蓝里拿出了黄色水果,却还是问了下我的意见。

其实是吃不下的,白血病晚期所带来的病变,柔软的胃里厌恶一切的食物。

随时要吐出酸涩的胃水。

但我嘴上仍说着:“吃。”

我盯着他修长好看的手,利落地剥掉皮,白皙的手指每一个骨节曾经都被我细细揉摸。

吞嚼几下既黏滑又沾牙齿的香蕉果肉,就感到深深来自喉管的反抗,我强忍恶心,吞下,对着有些失神的南潇笑。

“说话嘛,还有几个月,也挺想多叫你讲讲话的。”

为了缓和这冷却的空气,我尝试主动挑起一些话题,以聊慰这空荡荡的日子。

而且不假,医生说我只剩几个月可活,都说病者为大,我假装我和他没有一点嫌隙,此时只是来探望我这个时日无多的“好友”。

韩南潇薄薄的唇颤动,却又没说出什么,手指抓着另一只手腕,指尖泛白。

“好好休息。”

一会,南潇起身匆匆丢下一句,留下个高大的背影给我。

落荒而逃,或者说,其实他也不敢面对吗,面对才分开两年的我,现在早己不似从前,无论是我的灵魂,或者我这副被疾病肆虐的身体。

我摇头自笑,把一旁的日记本翻开,想些过往。

两年前写下的字,己经失真,泛黄的纸张斑驳带着泪水的印子。

2014年4月6日“当他说出口时,我只思考一下,给了一个最简单的答复,可他倒是有些不解与诧异。

再见了,我的韩南潇。”

4月28日“天晴,医院的诊断是白血病。

我揉皱诊单,丢进了垃圾桶,却没扔进。”

5月10日“真的好痛,我有点想南潇了,但不敢联系他。

真是的,明明分手时我多干脆啊。

桌上的请柬,我折好放枕头下,睡了。”

5月20日“看得南潇穿上西服的样子,值得忍这擦蛋的寒风搭出租过开了。

新娘也很漂丽。

看到交换戒指时,我给自己的手指上套了个钥匙扣。

我以为我没哭,脸却全湿了”其实我是想和韩南潇说话的,我希望在我短暂的时间里,可以找一个人回忆当初的日子,回忆年少的时光,就算所有人都说这是错的,我们还是一路走来的如同一杯水的记忆。

那年他坐在窗沿上,晨光镀上他的半张脸,他笑着看我。

那年十八岁生日,他捧一束栀子花,表白余生。

那年办公室,他护住我,所有的恶意都被他拦下。

那年从北京去上海的火车上,他把我揽进怀里,他胸膛炽热,说只要一个我。

那年出租屋里,身无分文的我们,一个馒头两个人吃,他说等他事业有成,就给我鸽子蛋钻戒,和我去外国结婚,给我他父母的承认。

那年我的父母车祸,他拉住我颤抖的手,说还有他。

那年他提出了分手,我们没有了下一个年头。

所有人说我们走不到30岁,曾经的我是多么的心高气傲,认为喜欢甚至爱就是可以克服所有苦涩艰酸,于是我一头和韩南潇走了十年,从我十八岁生日,到我的第二十七岁,这么个十年我没有后悔,可是应验般,我们终究是跨不过30岁的诅咒。

现在29岁的我,撑不到下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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